大佬们被他一连串的“老子”气得胡须乱翘,无法,禀报皇帝以后,鲁班如愿以偿入了机关营,从最低级的跟班小学兵干起,一直到了今天。机关营里诸将士戏称其“鲁大匠”,他坦然受之,并称自己白活了那四十几年,应当早些学这机关之术,好重现六百年前机关大神匠公输班的雄伟英姿,也不枉与大神匠同名一场。

好在,整座断魂关的机关总枢纽设于地下,且控制各处的总枢纽竟有八个之多。自赵天工死后,亡越的机关营也无法真正掌控总机关,所以,越人破坏的枢纽机关并不多。再加上当日也有投降的亡越机关匠师,因此,在北燕人的不断努力之下,断魂关的各处机关总算还有能用的。

赵婠一惊,莫非木头哥哥也被用了刑,把自己给招了?后悔真后悔,当时怎么不想个假名儿!可是木头哥哥是第一个待她好的小朋友,那时鬼使神差她便脱口而出自己的真名。

慢慢的,赵奚也能坐起身子,就着赵婠的小手喝一碗稀粥了。而此时,西秦军占领断魂关已有月余,断魂山脉落了三场雪,不甘断魂关被夺的北燕军也终于无奈退却。

“黑黑,你再黑下去,便只看得到牙齿并眼白啦!”赵婠取笑,扑到黑蛮面前,被大个儿一把抱起,响亮地在她白嫩的小脸上香了一记,顿时留下好大一个黑印。

眼珠转了几转,她凑到黑蛮旁边,貌似好奇地捅了捅那个大皮袋,神秘兮兮地说道:“黑黑,你胆子可真大,居然带这么多酒去。”

“清平公主也没有说吗?”赵婠好奇地问。

曾校尉亦知赵婠性情,也不推辞,接过吃食,又允诺下次打到野物儿,定叫婠小姐一道打牙祭。

这孩子已经魔怔了!譬如现在,奉命寻赵婠去吃饭的黑蛮坐在她身边足足有半个时辰,她也没抬起头看他一眼。黑蛮继续感叹,幸好这是轻巧如叶的宝匕寒虬,要是普通一点儿的匕,不说早就磨损得用不了,她也使不动。咦,不是听说赵大监并周大匠不许她用如此锋利的工具么,这小丫头又不老实不听话了,怪不得躲到这偏僻之地,让自己好找!

苏小少爷俊颜微郝,呐呐道:“公主殿下,我也没带啥好东西,这把刀是我第一次上战场,亲手斩杀北燕军中一名大将所得的战利品,便送予殿下作谢礼。殿下也看见了,方才宜王殿下与我正式拜在师父名下,赵婠如今正经是我的小师妹。所以,还请殿下在尊师面前多多美言,务必达成小师妹的心愿。那孩子身世凄苦,师父极为怜爱,头一次有事吩咐,我这个做人徒弟的可不能办砸了。”

宝敬公主被赵婠叫得浑身软,脸上红晕不消,赶紧捂住她的嘴,跺脚直道:“别喊啦,别喊啦!”见众人虽各忙各地,却都隐有笑意,不觉越害臊,忙忙地看一眼那人,正好与之目光相对,宝敬公主这下羞得连脚丫子都红了。

一面说着,她一面顺手之极地把小包包放在靠着坑墙的小角落里,又想起什么,重新拎起小包,从里面掏出几枚果脯并饴糖,献宝也似地捧到赵奚面前:“义父,这是师兄给阿囡的!阿囡吃过,又香又甜,义父也吃。”

这下可不得了,一个又一个,足足打了七八个喷嚏才止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头面涨红,赵婠只觉得浑身都散了架也似,难受之极,一时瘫软坐下爬不起身。苏偃觉着不对,用手一摸,小丫头的额头热得烫手。

苏偃笑骂了一声,也随着大流,捕了两条鱼儿生吃下肚,还别说,这鱼儿虽不大,肉质的确甜美,淡淡的腥味里别有一种鲜嫩味道。至于吃了之后的效用,他却没有多真切的体会,他真气浑厚,本就不太冷,不过问别的兵士,倒还真有暖身之感。

苏偃听得咂舌称赞,也许只有懵懂不知事的幼儿才不知害怕惶恐为何。他只稍稍歇息了片刻,听见众兵士呼喊不止,赶紧回了话,叹了一口气,又认命地打算重新回那崖顶了。

因文华夫人周氏与独孤氏为表亲,独孤氏病故后,寓王便养在她的名下,这位皇子性格温和,与世无争,只与三二文友走动密切。定王、宜王与密王三位殿下,文韬武略无所不通,又都有世家门阀以作后盾,是太子登基称帝的强劲竞争对手,即使皇帝在三年前已经以立储来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苏小少爷真要抓狂,这丫头看着机灵,关键时刻怎么突然变傻了呀?“谁问你这个,你爷爷是怎么爬上山壁去的?”他急急问。

哨探们半信半疑,但这么小一女娃,量她也不可能是北燕的细作,便将阿囡带到了营中,巧遇苏贤妃巡营,便有了那要皇帝给饭,要吃饱肚皮才肯说出赵奚下落的一幕。

她珍爱有加地轻轻摸了摸馒头,眼一闭,居然就这么直愣愣地拄到赵奚嘴里,撞疼了赵大监两颗门牙,也撞柔了铁血死士冷硬的心。

不多时,待太医也退下后,后帐中便只有双目无神的老皇帝和苏贤妃。苏贤妃把老皇帝扶起,喂了几口参汤,轻轻给他揉着闷痛的前心,柔声劝道:“陛下,切莫伤心过甚,大监他乃是九品上的强者,定然无事!”

便是受到致命重伤,赵奚那也是九品上的至强者,因而,一个悉悉簌簌的细微声音没有躲过他的耳朵。他缓缓移转头,红色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过了片刻,有人期期艾艾回答道:“禀赵大监,是我。”却是队末一人,还兀自掩着鼻子,又闷闷地打了个小喷嚏。

身旁侍立的徒弟雷霍笑道:“师父,九公子年幼人儿,哪里经得住这三四个时辰的琐碎事?早就跑出去耍了。”又皱了皱眉,担忧道,“师父,咱们还是把九公子送回京去吧,眼看便要落雪,冻坏了可咋整?皇上和三太子那里不好交待。”

直到后来……清平孝公主携夫带球回宫。鲁班听人描述过这位不被承认的驸马爷的容貌,心里又是惊喜又是忐忑。他想方设法暗中见了那人一面,真是自己当年所遇之人,简直欢喜得一跳三丈高。

后来,鲁班成为了清平公主夫妇的忘年好友,也应二人之请隐瞒了驸马的机关大匠身份。虽然相处时日极短,他却从驸马那儿学到了不少真东西。如今,清平公主潜修的所在,这位鲁大匠是不需通传便能自由出入的寥寥几人之一。这也是密王顾忌他的另一重原因。

知道清平公主手中握有一份断魂关机关残图的人,除了那位不知生死下落的驸马,只有鲁班。正是他的百般劝说,才让清平公主交出视若生命一般的残图。在清平公主眼里,这张残图只是爱人留下的一份念想,而不是什么见鬼的机关宝物!

鲁班这次跟来断魂关,一者也想见识见识断魂关的鬼斧神工,二者他要负责把那张机关残图完好无损地带回去,否则清平公主怒,他可承受不起。他与赵奚虽然见过面,却没有什么交情,当日听得赵奚落崖,也只是吁嘘了一阵,却没打算亲身犯险下崖去找。自从入了机关营,他显露身手的次数便极少极少,此次也不会例外。

话说,那驸马临离开之前,也将一份图纸赠予了鲁班,却是一张原件业已失传、名为珍珑宝盒的机关匣制作图纸。鲁班费尽心血将这张图纸吃透,又花功夫收集了一些上好的材料,准备要动手尝试制作一只。眼下,正好瞌睡碰上枕头,他便在某一日,借了清平公主清静的地方,用了七日七夜才将这只神奇的珍珑宝盒打造出来。

鲁班将珍珑宝盒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在三位大匠面前,要人家在三柱香之内将这只机关匣打开,并破解其中奥妙,至少要说出里面有多少层来。

这人蔫坏,在真正的珍珑宝盒外面还另外做了一层外壳,形成盒中盒之势,且故意将外盒做得珠光宝气,一副华而不实的样子。三位机关大匠虽然没有等闲视之,却仍然上了他的当,很轻易地破解掉盒中盒之势后,面对那个貌不起眼的内盒失却了平常心,三柱香啊,连盒盖都未能打开。

在机关营众兵士的哄堂大笑中,在鲁班得意洋洋打开的珍珑宝盒面前,三位大匠狼狈退却。这件事,分明是鲁班仗着失传机关图之利欺负人,但在半个时辰以后,机关供奉院的大匠在半路出家的鲁班面前败北的消息,传遍了恒京机关界。

把个周大匠气得病了好几日,有心去避谣,却又怕越描越黑,干脆蒙头置之不理。而汪副将,再也没有向密王提过要请机关大匠再度来讲学——人家原先准备起码要请三到五次,形成系统性教学模式的。

此事过后,鲁班俨然与那几位在营中待了二十多年的元老一般等级,在汪副将任统领的左营,他说的话绝对比汪副将好使。就为这,汪副将数次想辞职不干,仍回机关供奉院,却被密王苦苦留住。

其实密王又何尝想掌管这满是刺儿头的机关营?无奈他年纪在众皇子中最小,御林军是皇帝的禁脔,插不进手;镇北军四营里有一半被宜王掌着,定王派掌了一军,中立派掌了另一军;镇东军的关老将军只知有皇帝不知有皇子;那京卫营钱大将军,虽说是定王的舅舅,可副将却是中立派的杨大将军;自己再不把机关营拿着,定王一方势更弱。

皇帝五子,太子与宜王相厚,密王唯定王马是瞻,只剩下个寓王因母亲早逝,外祖家势衰,无心帝位,也无意掺合进兄弟之间的争夺,整日莳花弄草、吟诗作赋,好不清闲。

眼看太子之位日渐稳固,定王一方渐渐绝望,只有将手中之权牢牢握住,未来太子登基,自己的日子才不会太难过。读去吧duquba7x24小时不间断快更新小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