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偃仍然皱眉毛,赵婠见他沉吟不说话,一下便猜到他在担心什么,又笑道:“放心啦,我爷爷都能过,师兄和众位大哥这般好的身手,一定也没问题。”

西秦宫制沿袭自亡越,只有品皇后所生之女才能在封号中冠以“孝”字尊号——例如那位九品上的清平公主,实际上应该全称为“清平孝公主”;而正一品的皇贵妃、从一品贵德贤淑四妃、正二品二夫人及至从二品三妃,这些宫妃所出公主则冠以“敬”字尊号——譬如钱贵妃之女被封为“淳庆敬公主”、韶华夫人林氏的两个女儿被封为“端敬公主”和“宝敬公主”、刘蕙妃之女封为“颖敬公主”;至于三妃之下、从贵嫔之女起,公主封号只一个字——如方贵嫔的嘉公主,这些公主中只有特别得皇帝喜爱者,才有可能在封号里加上“敬”字——白贵嫔所出的皇帝最小的女儿十五公主灵敬,便是如此。

瞧着她那洋洋得意、古灵精怪的表情,苏偃真是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最后拿所谓的“一衣之恩”来说事儿,赵婠这才开了尊口,一番话说下来,苏小少爷又是欣喜若狂,又是苦恼纠结。

她进去之后,那洞口便自动掩起,又浑若一体。

老皇帝笑了笑,听见有几人大声喝斥女娃不得无礼,跪下请罪之类,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制止了那起无用的恐喝,对这个终于面露一丝惊慌的女娃道:“孩子莫怕,使你前来报信的人究竟在何处?”

老皇帝忙从帅案后转出来,站在皇长孙公子晔身前,急问,可攻下断肠崖?

这歌谣是正宗之极的京城锦绣音。因音色优美,且唱起歌谣来腔调特别动听,当年在大越朝,能说一口正宗的锦绣音,是件倍儿有面子的事情。甚至,凡大越士族,不会说锦绣音者,不得入仕!

木头哥哥,你不要怪阿囡没义气,你要是死了,等阿囡也做了鬼,任你打任你骂就是。

最奇特的是,整座断魂峰,单单这面崖壁不知为何种天材地宝造化生成,便是当年大越回春门的门主大宗师林峻,手持神兵碧霄剑,以回春剑法全力一击,也不曾在崖面留下任何痕迹。断肠崖对面虽另有一峰可供攀登,双峰之间却远达数百丈,横亘着一道深不见底的天堑沟壑,就连林门主都望而兴叹。

赵婠在心里得意洋洋地笑,让你们逞能,便吃些苦头罢。

苏偃笑骂了一声,也随着大流,捕了两条鱼儿生吃下肚,还别说,这鱼儿虽不大,肉质的确甜美,淡淡的腥味里别有一种鲜嫩味道。至于吃了之后的效用,他却没有多真切的体会,他真气浑厚,本就不太冷,不过问别的兵士,倒还真有暖身之感。

小小木排水中游,黯黯崖壁两岸走。赵婠既然不用出力,很快便百无聊赖,与苏偃说了一会儿话,觉得有些倦了,便在身上盖着众兵士的衣物,呼呼睡了过去。

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小赵婠这一觉睡得踏实无比,木排上的兵士们甚至听见她那呼噜噜小猪儿也似的打鼾声音。

直睡得神清气爽,赵婠被人摇醒,原来这条暗河渐渐变浅,兵士们已经可以直起身子踩着河底的砾石步行了。

赵婠赶紧认路,现未曾错过路头才放心地吁口气,又是一个洞口,她让木排停住,被苏偃抱到洞里去。木排上留下一名兵士,重新回去接人,余下九人目送着小小木排消失在暗河拐角。

此处也留下一人方便给后来人指路,却是实力最弱者,正好借机歇息。其余七人稍稍运功恢复了一番,便再一次开路。连番折腾下来,这群有深厚功力傍身的大汉都觉得有些吃不消,难为赵婠一个八岁的娃娃,还能保持极佳的精气神。

赵婠笑道:“阿囡这一路上又没走多少路,方才还睡了一觉,自然不累。去找你们的时候,阿囡可累惨了呢。逆流而行最费力气,这也是阿囡第一次独自过暗河。”

不管怎么说,这么一个小孩子能做到如此地步,众大汉还是有些小佩服,不住口地夸奖她,黑蛮甚至还说她如今已有宁安敬公主的三分本事了。赵婠极是好奇,不禁相问。

苏偃微微一笑,说道:“宁安是我姑姑的女儿……我姑姑就是你遇见的那位好看的娘娘。宁安只比你大两岁,如今跟着清平孝公主殿下习武,据说吃了很大的苦头。清平孝公主殿下一点儿也没讲姐妹情份,对她很严格。她七岁那年,我有一次亲眼见到,数九寒天,就只穿了一身单衣单裤站在结了冰的水潭上面练功,整整坚持了两个时辰,真是不简单!我七岁时,根本没有宁安这份坚韧毅力。”

赵婠“哇”地感叹了一声,眼睛里面全是钦佩,心里却在想,我还被爷爷脱了衣服扔进木桶里面,架在火上烧过大半天呢,还不是一样熬过来了?嗯嗯,这位宁安公主倒是有我的三分本事。

小丫头虽然面常带笑,因自己懂得的东西着实不少,自然很有些心气,此时听见师兄这般称赞另一个小姑娘,心里不知不觉便比较起来,并且牢牢记住了宁安这个名字。

苏偃见她怔怔出神,又道:“等咱们回了京,我一定介绍你们俩认识,你和宁安的性子倒有些相似,想来你们能做好朋友。”在心里想了想宁安,又想了想赵婠,突然现这两个小丫头其实根本是两种性格,可是为什么,自己却仍然觉得她们就是有相似之处呢?也许一路上,小赵婠从未曾叫过苦叫过累,所以与宁安坚忍不拔的性情相像?

赵婠赶紧大点特点头,一副恨不得马上就与宁安玩到一处的模样,其实心里却撇了撇嘴,暗道,她若是对我好,我才与她勉勉强强作个朋友。

这条出洞之路便短了,也没有分岔,一条道走到黑便行。一行八人行进了大半个时辰,远远地有强光刺目,都兴奋不已。苏偃仔细回味,现行路的方向从钻进第一个小洞起,似乎一直在往下,他猜测此时出洞定当已到了崖下。

果然,这最后的出口之处纵然不是崖下,却也不远了,乃是在极靠近山脚的一截山腰上。众人从一大丛藤萝之间爬出来,远远一望,好几个人敏锐地现,那草丛树木之间,有一条不太明显的山路蜿蜒而下。

赵婠仰起小脸儿,对苏偃笑着说:“师兄,咱们行路的度可真快呢,太阳下山之前,咱们肯定能看见义父啦!”突然忧心忡忡地蹙起眉尖,“好些天了,也不知义父的伤怎么样啦,咱们快些走好不好?”

苏偃还担心这丫头的小身板吃不消,见她如此有孝心,着实高兴。黑蛮看样子同样很喜欢赵婠,一把将她扛起,扔在肩头,赵婠笑着扯了扯大个儿的卷头,像个女将军一般,小手一挥,指挥众兵士力前行。

苏偃并那几位山野经验颇丰富的兵士却都看走了眼,他们以为的那条下山路却是个障眼法儿。赵婠言道,爷爷亲自带着自己走过这条路,的确能行,可惜呀,绕来绕去只会绕出一条除了绝壁便是危崖的死路。

苏偃对赵婠的爷爷越好奇,听小丫头的意思,这条死路竟是老爷子有意弄出来的,不明显,却又能让有些许山野经验的人看出端倪。

这老爷子未免太过警醒了吧?苏小少爷摸摸下巴,偏头看了一眼赵婠,高高坐着的小丫头现他在打量自己,偏头对他露齿一笑,一口米粒般的小白牙亮闪闪地,居然有些晃眼睛。

想这多作甚,就算有些秘密,也已经带进坟墓里去了,小丫头片子虽说有些精怪,却是坦荡的性子。苏偃鉴定完毕,将那些猜疑一下抛在脑后,一心一意赶起路来,他也记挂着赵大监的伤势。

赵婠的爷爷确实是亡越的大家公子不假,可苏偃没料到的是,这位老爷子的家门却有些特殊。而他眼中性子坦荡的小毛丫头,心里的弯弯绕更是不少。

赵婠说的不错,夕阳西下,肃秋萧杀冷清的夜晚来临之前,一行人从另一条道儿绕下了崖,终于来到一座山谷面前。

赵婠指着那山谷道:“义父就在这断肠谷里面,进了谷,走不了多远,你们就能瞧见断肠崖啦,那些月鼠的窝也在山谷里呢。”

苏偃喜形于色,一声呼哨,众兵士干脆快跑起来。赵婠双手抱住黑蛮的大脑袋,被颠得头晕脑涨,再醒过神来,这伙人站在一片小林子面前站住不走了。

赵婠气呼呼道:“跑呀,怎么不跑啦?阿囡以为师兄当真认得路呢。”

苏偃干笑两声,待小丫头泄完愤怒,这才说道:“奇了怪,这片林子明明看着极普通,我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劲?”

赵婠的小心肝一颤,对这位便宜师兄的敏锐感觉好一阵怵。她赶紧脆脆一笑,故意怪声怪调道:“对啊对啊,这里面藏着一只吃人的大怪兽!师兄,阿囡好害怕呀。”

被她这么一嘲笑,苏偃也觉得自己有些多心,眼前明明就是一片最普通不过的小树林。当下他不再迟疑,率领众人穿过小树林,没有任何异常生,平平安安的,苏小少爷越觉得自己的疑心病犯了。

赵婠却偷偷吁了口气,呯呯乱跳的小心肝缓缓恢复正常。断魂谷里的这片小林子可不是天然生成,却是被人有心有意栽种的,其中伏有机关无数。若不是她出谷之前将机关总闸给关了,哼哼,别说这区区几号人,便是大军压境,只怕也有来无回。这断魂谷的凶险之处,只在断魂关之上,不在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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