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怎么还不睡?”

丰收出去了,他站起来走到卫林下面前握住她的手:“卫沉璧,你怕死么?”

“那奴才……殿下,奴才……”

“是啊,春天了。”卫林下和一句。

“天冷,妾身想烈酒能去去寒气。”卫林下说道,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这会儿她躺在床里,好像跑出去不怎么方便哪。

卫林下挪过去,盘算着他又打算干啥,冷不防他那玄色斗篷呼啦展开迎头将她罩了起来,眼前霎时一片黑暗,正想挣扎着探出个头去,一只胳膊又横过来将她整个圈在一个温暖的胸膛里,真是暖的,衣服被斗篷裹了半天都是温的。

“妾身来叩请圣上恩准妾身随太子北行。”卫林下说道,在外面站得久了,雨也淋得多了,连那么一点恐惧都浇没了。

守在寝宫门外的太监们面面相觑了一下,还有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卫林下也不客气接过碎银全部都放在卖艺人的浅浅的铜盘里。

奚临轩轻笑了一声道:“今天还是起晚了。”

“远道而来,这些日子有如此多琐碎的事情,想必你一定很累,拿下凤冠,泡个热水澡睡吧。”奚临轩说道,声音仍旧清清淡淡。

玉墨便道:“奴婢不懂画画的那些说辞,可奴婢跟在您身边有十几年了,即便只看半面脸和剪影也能认得出哇?应该是感觉吧。”

卫风致大概也觉得话有歧义讪讪解释道:“仙姑你磨人的功力可比燕郡主厉害多了。”

太后狠夸了他几句,这王龄嘴上谦虚,面上却一副老神在在的神色。但很快,他那一脸的悠哉就变成了诧异,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除了霍王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卫林下直觉地看向栗妃和栗薇姮,栗妃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栗薇姮委屈着一张脸,泫然欲泣。

听得陌生声音卫林下小心屏住呼吸藏在书柜后,打算等他们走了。

旁边的太监早捧上了玄针,卫林下仔细净了手定定心神才敢给太后下阵,躺着的太后,神情很是安详,语气又柔和了不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那些个混账东西,当哀家不知道他们想什么,想是觉得哀家老了不中用了,明目张胆在哀家眼皮子底下耍那不入流的手段,看哀家这两日病好了怎么收拾他们……”

在奚临轩常坐的那一边,透过屏风她可以看见另外一边的东西,清清楚楚。

卫林下捧出荷包放在桌上,小心打开从里面摸出一个圆形的摇了摇:“这个叫陶响铃,我们这里小孩子的玩物。”

“本宫下个月才走,着急收拾什么?出去。”奚临轩生了气。

“母亲,这位是?”卫林下以为是哪家的女眷。

“外祖母和王太后关系很好吗?”卫林下问道。

卫林下只是扯了扯嘴角,跟他碰,她才不乐意跟他碰一块儿呢,这个爱算小账的王太子。

赵亭,照庭,她才不这么喊,王太子的名讳能是她可以随便叫的么?再说,他又有秋后算账的癖好,她可不想再被他抓住小辫子,于是卫林下歉意地笑了笑说道:“赵公子的朋友住在这儿?”

“那核桃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你吃了这大半天,得了,收了。还有,太傅有事也该布置了功课,做完了?”太后看着孙儿,这孙儿哪里都好,就是小孩子心性不够稳重,再回头看看微微低头坐着的卫林下,真是越看越喜欢。

四个人玩了好半天,大概也没有认真在采莲蓬,所以回来的时候只卫风致手里拿了一个,他还奇着怪:“花倒是凋了好几朵,莲蓬却只有这一只,看那痕迹像是也刚被折去不久,不知道是哪个好吃的奴才抢了先机。”

往荷塘深处走,卫林下还瞧见了几朵已凋谢的花儿,赫然见到了几个莲蓬,伸手想去摘却现够不到,只得又拨开荷叶找那就近的桩子。小心翼翼踏桩穿梭在荷间的卫林下太过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荷塘深处依石壁开凿出来的半座亭子里站着一个玄衣打扮的人。

“各位来,何事?”奚临轩脸上摆明了不欢迎,口气甚至都是有些微怒。

原来在想人,难怪走神,想谁呢?卫林下其实真很想知道,这么淡漠的皇子,都没见他念叨过谁,原来他也会想人,真是不容易。

“好。”这位景少东家说道。

卫林下松了口气,奚照庭也松了口气,只有卫风致是可怜的样子。

而那边卫林下为人扎好针,正为刚刚有人叫她名字而忐忑,所以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到门口看了看,只看见了满地纸钱,人来人往和往日一样无甚特别之处,就连每天要从这里经过的从乡下贩卖水果的马车也是刚刚过去,没什么可疑的人,难道是她听错了?想想也有可能,天下卫姓那么多,林下又不是什么生僻字的名字。

卫林下有些着恼又不便作,只得说了句:“郡主说笑,林下还要去给家母问安,告退。”

奚临轩终于正眼看她,一字一顿说道:“你保证会医好本宫我便努力去试一试。”

栗妃便低下头,王后却笑:“母后明察秋毫洞若观火,怎么可能有人自不量力要蒙蔽您呢,那不是太蠢了么。”

太清却很懒,卫林下本以为她会要下山去走走,谁知她却说,山下没好人,在这儿不是挺好的,有吃有喝,师祖羽化了她们也不严加约束我,挺好的,傻子才下山自讨苦头。卫林下让她到卫府住些日子,太清嘁一声说,看到卫风致就不顺眼,不找不自在,你要是诚心听师祖的话就在山上待几天吧,等我不闹心了你再走。

老道姑面露慈祥的笑容,“我今年八十一岁了,活到现在已经是师祖爷赐福。林下你记得答应我这些事就行。”

临走之前,虚真师傅送了卫林下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里面放着一个蜡人,通红的。卫林下抱着盒子出来的时候,奚临轩、燕郡主他们已经在中厅里喝茶了,太清本来斜倚着,见她抱着个盒子立刻便跳起来,口气不善地问:“你又骗了师祖什么好东西?”虚真师傅无奈劝她:“太清,不得无礼,那是卫夫人求的仙,让林下拿回去的。”太清又软软歪着去了,还哼了一声。

“谁又没请你来,嫌冷?活该。”随着门被大力推开,一股冷风呼地钻进厅中,被冷风裹着的就是太清,她看一眼卫家兄妹然后露出些不屑的神情:“哼,娇气。”

太监说错了,这场雪下了三天,院中铺了一尺多厚的雪,雪霁之后天气骤然冷了起来,奚临轩即便想赏赏雪也不敢再门户大开了,他可不想病了喝些苦药。

“你可知错?”卫太傅沉着声,看月光下女儿沉静的脸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