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福笑眯眯又很认真道,“你家少奶奶。”

满地狼藉,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玩玉器摔了一地,喻思荇背手站在那幅孤寺明月图之下,身姿寂寥。借着微薄的月光,他仔细地看着那画,仔细地读着那诗,眉间透出深深的的郁结之意,凝着一股殷切和眷恋,茫然恍神,失意惆怅。恍惚间他仿佛年轻了十岁,回到了十六岁的少年时……只是洗尽了铅华,他却也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何家福微愣,他低头凝视着她,眼眸里闪过一抹复杂神情,半响才轻轻道,“好啊,我不逃。”

原来不过是一场幻觉,擦身而过便好。

“今日就要走?”丁大叶讶然,何家福笑眯眯道,“我觉得,得尽快把我们的婚事公布天下,不然会有更多麻烦的事情等在后头。”他站起身取下特意为丁大叶准备的清淡款式的薄衫递给她,走到案桌前夹着一叠账簿出至门口,“我叫人去准备马车,别让为夫等太久。”

这时,车帘里伸出一只纤手轻轻掀开车帘。这手根根手指若白玉般晶莹剔透,嫩如凝脂。马车内的人在劲汉的扶持下顺着踏石缓步走下,她浑身上下都裹在一袭黑绒披风内,丝毫不见她一寸肌肤。但她那双手已叫人觉得风华绝代无人比拟,风吹起披风一角,微微露出伊人容貌,在场的男人见了无不如见到自己的初恋,不由地生出一种异样的甜蜜,心猿意马,酥|痒难耐。他们却又不敢抬头多看她一眼,羞愧慌乱,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何家福眉宇间氤氲着隐隐孤高桀骜,几丝散软软地遮住他的眼,这世间最美好的诗句最华丽的辞藻用在他身上大概都会黯然失色。

这场雨下得人心里更为烦躁,心神不宁。他头抵着摆放在院子里空棺材,雨水浸湿了他的身子,他额头重重地磕在棺材盖上,雨水迸溅四飞,他深呼气,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此刻一定要冷静。他声嘶力竭地痛苦喃喃道,“丁大叶,你到底在哪里,求求你,快出现吧!”

何家福查看了丁大叶的房间,除了窗前有一片潮湿未干之外并没现任何能找到蛛丝马迹。他环视着这间空荡荡阴冷的屋子,警觉地在空中嗅到一丝很淡淡的血腥味,他仔细地蹲在地上看了许久,才在青砖缝隙里找到一丝丝的血迹,他心里心里浮现一股不祥的预感。

丁大叶是一字一字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微皱眉道,“三小姐被人退过婚?”

何子珏张口就咬住何家福的手指,他的牙齿还没长全,咬人只会让人觉得酥酥|痒痒的,何家福故作受痛的模样不停的求饶,何子珏被他的模样逗笑,他白嫩的身体倒在身后的面粉堆里,小胖手不停地扬起面粉,漫天漫地的面粉如飘飘扬扬的雪花落了丁大叶何家福一身一脸。

何家福歪头笑道,“带我回家很好啊。”

丁大叶面无表情缓缓道,“有人死了。”

丁大叶勉强笑了下,她的眼泪就生生从眼里滚了下来,她慌忙擦去脸上的泪珠,何家福走到她的面前,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擦去她脸上泪,“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谁没个过去呢,我也有过去,我也有刻骨铭心爱过一个人,但是人总还要往前走的,人生很长,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耗费的宝贵的年华。”

何家福笑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同我开玩笑。”

丁大叶手挽着走去开门,何家福笑吟吟地站在门外,“昨晚睡得好吗?”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丁大叶有气无力地问他。

何家福在一旁轻轻一笑,他马上又收起那得意的笑容,陪着陈悠云小声地聊着天。

小张瞥了他一眼,“你行吗?”

丁大叶耸了耸肩膀,她转身要走,何家福在她身后淡淡道,“你似乎怕我,刻意地躲避我?”他的眼睛明亮如璀璨繁星。

丁大叶淡淡哦了声,“他还挺受欢迎的。”

小海夹了一口菜,他呵呵笑道,“姐,我知道,我不会让院长抓着你的。”

丁大叶呆立在原地,许久才缓缓地抬起脸,何家福站在门口,他没有走进屋来,他先是静静地看着她,见她的目光抬起来,他脸上露出亲切又真挚地微笑,他道,“丁大叶,早餐做好了哦,你要不要也吃一点?”阳光从屋檐下漏下,照在何家福的身上,镀在他几近完美的侧脸上,他朝着她眨眨眼睛,“听说人吃饱了肚子,心情也会好起来的。”

何家福摸摸鼻子,他含笑道,“高兴,只是我怕小叔叔现你不见了会不高兴。”

丁大叶暗暗横目瞪着何家福,又拿她当挡箭牌。

八年后,丁大叶就看到斐东玉站在门口,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似一场梦,那么朦胧,那么的不真实。丁大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怕自己又想起了斐东玉,她害怕心刺痛的感觉。

丁大叶醒来时已经是二更天,她睁开眼睛看着床顶,一觉无梦,她什么都没梦见。她缓缓转脸就看到小海那张轻狂还带着几许稚嫩的脸,他闭着眼趴在她床边睡着了。她挣扎地坐起来,拿起垂在床边的衣服轻柔地披着小海的身上。

方诗诗见李褚在扬起的灰尘中远去,他惊喜道,“天鸿庄庄主不但剑术高,他性情秉厚,正直侠义,深得江湖中人尊敬,有他出面必定能为你父亲讨回公道。”

丁大叶认真看着面前这个还带着少许稚气的少年,她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终是一声叹息。

小海似乎很满意丁大叶口中的那句“你是我的自己人”,他板着的那张黑脸终于缓和乖乖地捧着碗吃饭,他啊地叫了声,丁大叶怔了下,“你叫什么?”小海斜睨着她道,“姐……你筷子都没拿……难道让我用手抓着吃。”

“在想什么?”小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丁大叶的身后,正坐在长廊里呆的丁大叶抬眼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睡得惯吗?”

方诗诗摸摸头,他不自然笑道,“也没聊什么。”

丁大叶淡淡哦了声,她执着筷子夹着肉片咬了一口,齿间留香回味无穷,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何家福含笑着低头看着她。

小张得意地豪爽大笑,他今年大约十岁,一身皮肤晒得黝黑亮,是个赶车的,是个粗人,粗人有一个好处,那就不爱说些废话,又爽快又直接,他喜欢丁大叶何家福他们,就是真心的喜欢这些朋友,肝胆相照就是肝胆相照。

何家福道,“我只是想起了几年前,就是在这样一棵参天大树下,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一段话。”

两人到卢云寺时将午,两个清秀的小和尚接待了他们。交镖的限期还有半个月,他们这次来只是想先打听下收镖的真禅大师。

严崎本是正低头小口喝酒,他听丁大叶暗讽严霖瑟,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丁大叶显然很吃惊,她瞧着他,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从下到上看了一遍,像是不认识他这个人,她的眼神即刻薄又轻视。何家福朝着众人礼貌的微笑了下,在严崎的带领下离开大厅。

严大小姐摇摇头,眼中已经含着泪光。

方诗诗听了丁大叶的话,一口气倒吸差点被气背过气,他恨恨道,“你们不救,我去救!”说着他就拔起袖子的匕大喝一声朝着扼住少女脖颈的小矮子后背扑过去,丁大叶抱胸闲闲地伸出一脚踩着他的衣摆上,方诗诗一个刹不住,扑到在地上,尘土飞扬。

何家福轻哦了声道,“我家镖局的镖头丁大叶。”

三人驾着马车回到别院,方诗诗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围着他的几个小丫鬟格格直笑,他见何家福他们进来,支撑地站起来朝他们走来。几个丫鬟看着何家福一行人进来,脸含羞退下。方诗诗笑着摸摸马鬃,“这马挺不错的,丁老大真有眼光。”他说着目光落在丁大叶手中的香囊,“丁老大,这香囊真是漂亮,哪买的?”他长长咦了声,“我可从没看你戴过这样的东西哦,是不是哪个情郎送的啊?”

何家福亲切笑道,“人总有例外的,这次就当是欠我一次,下次再还给我不就行了。”

新嫁女忽又生气,“我真讨厌你这副表情!”她怒瞪着少女,眼里是恶毒的怨恨,但是忽而她大笑,“不过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东玉哥是我的了,我们马上就要拜堂了,然后就要入洞房。”她神秘地贴近少女的耳畔,喃喃呵气道,“姐姐,你知道什么是入洞房吗?”她抚摸着自己的脖颈,自己的高耸柔嫩的胸脯,她脸露红薰仿佛是斐东玉含情地在抚摸着她,“他会用他温柔的手来抚摸着我身体,用他温柔的唇吻遍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今晚后我们就会融为一体,再也不会分开了。”

长须大夫又来到躺着丁大叶的塌前,他冷眼对陪在床边的何家福,“你出去。”何家福道,“只是手上受伤,不用宽衣的。”那长须大夫瞧了何家福一眼,他冷眼对身后的木头徒弟道,“拿一把小剪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