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福托起丁大叶的脑袋,他自己先吹凉了药汤,一股腥臭味呛鼻,他差点被如此冲的味道呛得差点晕吐,他担忧问道,“这药汤好辛辣难喝,她喝下去真得没事吗?”

丁大叶竖剑在面前,方诗诗也扶胸支撑着站起来,小张手里握着剑,他们已经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何家福轻咳,他仰头看着那一根根苍翠的竹子,他突然跃起,拉起竹子的顶端就跃下来将竹子弯成巨大的弧度,竹子因为顶着巨大的张力中部迸裂成一条条的细条。何家福大喝道,“丁大叶,上!”

方诗诗见丁大叶神色凝重,他警惕的目光扫视着竹林深处,马上警觉地按在袖中的匕。“丁老大,有人埋伏。”丁大叶点点头,她暗暗沉声道,“先往前走。”何家福甩了下马鞭,叻一声马车缓步朝前。

吃饭期间,丁大叶暗暗将客栈内生面孔一一打量了一番,她越看越心惊,这些人看似都是平凡行客打扮,仔细一瞧就可看出多有武林中人,一个练武之人外表可以掩藏,但是眼睛里那股习武之人特有的精练是掩饰不住的。这些人表面看上去一派平静,暗地里却是风起云涌。

他那些名贵的玫瑰千里迢迢从京城运来的,可不能白白叫她摘了去,何家福除了是一个新镖局的主人,更是一个商人,他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早!”何家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丁大叶惊了一大跳,心扑通通地直跳,她心虚地勉强和他打了个招呼。何家福托着下巴看着她,“这几天休息够了?”丁大叶没好气道,“家里等吃饭,再不干活就要饿死了。”

这柔柔的草散着迷人的香味,跌在上面好像滚在柔软的棉被上一般,小海从梦中悠悠醒来,趴在地上也不想爬起来,枕着手眯着眼睛还在回味梦中的生活,他与丁大叶两人相敬如宾,丁大叶那张苍白的脸不再毫无血色,她含羞地低垂着头,那么的可爱那么的诱人叫人恨不得咬一口。

李楼接话道,“是丁总镖头吗?”

当他像一块破布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面对着一直在旁冷漠围观的路人指手划脚,那摊主这才罢手。当他伤痕累累地蜷缩在墙角时,他就看到那个不远处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在众奴仆簇拥下冷冷地看着他。

丁大叶甚至还伸手去接一把差点失足摔下来的小嫁娘,小嫁娘一对上她的眼,吓得差点晕倒,她连连后退,扑进尚书儿子的怀里,那张轻浮而英俊的脸得意地笑着,他道,“你该知道我的身份的,若是不想得罪我父亲,还是快让开。”

丁大叶摇摇头,她缓缓地抬起脸,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好看,她不禁有些呆了。她总觉得怎么看他都不够,怎么想他都不够,就是他在她的身边,她也觉得时间过的太快。

丁大叶穿着她平日的灰旧袍子走进了满堂春镖局,何家福站楼上静静地观察着她。

丁大叶哦了声,面无表情的看着被雨水洗刷闪亮的石板路,她突然道,“我带你去吃饭。”小男孩仰头看着她,缓缓地将手握住丁大叶的手,紧紧的,再也不肯放开。

何家福在想,那棺材里的人到底是她的谁呢?

何家福拢了拢朱红色棉绫披风襟口,这初春的晚风拂过,他缩了缩肩膀,似有些不胜凉意。他下午自盛德镖局一路悄悄跟着丁大叶和小海来到这里,等了会不见他们出来想来这是他们的家了。摸清楚了这儿的地形,他便在附近找了家客栈小睡了会,待到天黑了才又来到了这里。

丁大叶抬起脸,冷冷地瞧了眼桌中间的包裹,继续咽手中的馒头。何家福礼貌地不去看那包裹,但是他实在是很好奇包裹里到底放了些什么如此的沉重。他环顾了下四周,现这个屋子里的人大约都很好奇这沉沉的包裹里的东西。他忍不住笑了,因为一大馆子的人都正襟危坐但又眼神飘忽瞟过来的表情实在太有趣了。

丁大叶用单手打开箱子,现箱子里还有个比外面生锈的铁箱子稍稍小一号的铁箱子。那铁箱子里照样还锁着一把铁锁,但是没了风吹雨打所以还是崭新亮的。她抬眼看着何家福,何家福知趣地抬手将铁锁打断。丁大叶又打开这个小一号的铁箱子,她低头一看,脸上的肌肉也抽搐了起来。

这小一号的铁箱子里居然还有再稍稍小一号的铁箱子。何家福也十分惊讶,他与丁大叶疑惑地对视,他抬手打断了这个再小一号的铁箱子上的铁锁。两人凑上去低头一看,两人的脸上肌肉都抽搐起来。里面居然还有个铁箱子。

开锁了半天,何家福也没了力气,他拿起锤子敲断第十二把锁,终于里面不再是个小铁箱子了,里面居然是一封黄的信。

何家福伸手要看,他想了想又道,“保镖的不能擅自看保镖人的信物。”丁大叶翻白眼,她冷冷道,“就这一封信我们几个命都快没了,还管得上什么规矩不规矩。”所以很多的时候,在江湖上行走是要守规矩的,但是遇到丁大叶,像丁大叶这样的女人,像丁大叶这样记仇的女人有时候也可以不用守规矩的。

丁大叶拆开信,她将信上内容看了一遍。何家福在旁边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大秘密?”其实他兴趣不大,他对于别人的秘密一点都不好奇,反倒是丁大叶,他现在对她充满了兴趣,他很想知道她以前的事情,她的家庭,她是从哪里来的,她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弟弟流浪在外,但是他不会贸贸然的去调查她,他喜欢一点点的靠近她,自己去现,自己去寻找答案。

丁大叶脸上面无表情,她将信递给何家福,何家福好奇地看着她的表情,不知道这信里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面色无语,他接过信上下看了一遍,他哑然失笑,他抬起脸看着丁大叶,“那现在怎么办?”

丁大叶道,“既然托镖章印扣好了,我就一定要把这趟镖送去目的地。”她冷笑,说话时咬牙切齿。

何家福道,“反正离订的日子好有很宽裕的时间,方诗诗的伤需要静躺养几天,你自己也伤得不轻。”他无奈地摊手,“这里的主人与我叔叔关系很好,这家别院里平日是无人住的,你们在这里养伤没有人会打扰你的。”

丁大叶道,“我不喜欢欠人恩惠。”

何家福亲切笑道,“人总有例外的,这次就当是欠我一次,下次再还给我不就行了。”

丁大叶想了半响才点点头。

回到房间,远远就听到方诗诗在大喊大叫,丁大叶一推开门就看到长须大夫正在给他换药,木头徒弟粗手粗脚地按着方诗诗不让他动。长须大夫为他胸口伤口涂药,本来药就刺痛,他动作还一点都不轻柔。方诗诗气得七孔生烟。长须大夫抬眼见丁大叶走了进来,他脸一沉语气严厉大喝道,“去哪里了?”

丁大叶从来就不喜欢别人用命令的语气同她说话,她冷漠地看着长须大夫不说话。两个固执的人,一个刻薄的年轻人一个任性的老人,两人野蛮对视,噼里啪啦的刀光剑影在头顶上厮杀。何家福咳笑,他打和解道,“丁大叶躺得有些累了,我陪她去走走。”

长须大夫哼了声,帮方诗诗胸口重新包扎好。他又走到丁大叶这边,“把手伸出来。”何家福为丁大叶将披着身上的长衫褪下,露出一只光洁的胳膊,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长须大夫冷冷对木头徒弟道,“给她那一块咬木让她含着。”丁大叶也冷冷道,“多谢,不用。”长须大夫被她气得差点背过气,他面色波澜不动,接过木头徒弟拿来的剪刀三下两下剪开包在丁大叶手臂伤口的纱布。

丁大叶看着自己的伤口,皮开肉绽的缝得疤痕煞是难看。她眼神可怖,那是何家福见过的丁大叶最可怕的眼神,方诗诗此时也识相地乖乖闭上了嘴,房间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几度,长须大夫也感觉到了丁大叶杀人的目光,他抬头触上她的目光,不禁一抖,丁大叶冷冷道,“您真的不是庸医吗?”她的语气平静,但是那眼神比方诗诗先前骂过得每一句话更刻薄,如一把把尖刀将长须大夫削得体无完肤,“我是个女人,你把我伤口剪得这么丑,以后会留下很大一块疤,你叫我怎么嫁人?”

长须大夫倒吸一口气,他看着她气急败坏斥责道,“你连命都差点没有了,你还在乎疤痕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