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叶借着竹子巨大张力,她身形如箭朝着这些黑衣人飞去,剑芒化作半弧形,气势如虹,一剑斩出一排人倒下。丁大叶在半空中已经没有了力气,她无力垂剑自空中软坠下来,一双强有力的手在下面稳稳地托着了她,丁大叶勉强睁着她那只唯一能看的睁开的眼睛,她看着何家福亲切的笑容,她咧着嘴虚弱微笑。

方诗诗又喊着车夫小张一起吃,四人在车上吃着蜜枣,气氛是从没有过的融洽,丁大叶虽然一直未将脸上的大檐帽摘下,但明显的,她的冷漠淡化了许多,她甚至有时候不自觉地跟着何家福口中的曲子也哼两句,马车两边的景迅地倒退。

方诗诗一听嘴唇都抖了,他哆哆嗦嗦求助地看着何家福,“我今晚同你一道睡吧?”丁大叶一脸兴味地看着何家福,只见他轻咳一声亲切笑着点点头。方诗诗的个头其实比何家福还要高一点,但是他跟在何家福身后却十分小鸟依人。

“我在外面喊了你很久了,还以为有人劫镖把你打晕了。”何家福一脸深切的抱歉,他眼里的感情是那样的真诚与坦荡,而这种真诚是最容易收买人心,也最能触动内心深底,这就是何家福的魅力所在,他总能让人深信他是个善良亲切而又值得信任的年轻人。

丁大叶独自一人走到场地晨练处才现一人背对着她在场地中央练剑,“方诗诗?”丁大叶疑惑地在后面喊了声,“丁老大!”那练剑之人马上欢快地回过头,丁大叶看清他的脸怔在原地,她嘴角抽搐,只见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脸涂着黑黑泥的陌生人。

如此热情的同学让小海不甚烦恼,趁着他们不注意小海偷偷溜了出去,他躺在书院假山后的石墩上,石头被阳光晒得暖暖的,他躺在上面享受着太阳的沐浴哼着从丁大叶那学来的古怪的小曲不知不觉地进入梦乡。他梦到了什么,梦里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小海在睡梦中俊俏的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

李楼淡淡微笑道,“好。”

他曾经因为肚子饿偷了馒头摊的一个馒头而被摊主按在大街中央用扁担鞭打。

小嫁娘嘴硬颤抖道,“关,关你什么事!”尚书儿子叫嚣道,“再不滚老子就杀了你!”丁大叶冷笑,忽地反手啪地一声打在尚书儿子的脸上,又一巴掌啪地打在小嫁娘的脸颊上,只是比尚书儿子的那一掌轻多了也更手下留情一点,尚书儿子俊俏的脸颊瞬间肿起来,微薄的月光下甚至可见红肿下清晰的血管纹路。

有时候睡得着也不见得是好事,比如做噩梦。

李楼不怒而威,他其实很少板着脸,但是一个人若是像他这样身经百战又德高望重年过半百的人与生俱来的有一种威慑力。

小男孩看着她,麻木地摇摇头。

丁大叶躲开人群来到冷清的后院,她把脸凑到马厩饮水槽里,也不怕脏,捧着水就把脸上的凄惨白粉洗了个干净,粘着水珠的脸清素而干净,她盘腿坐在马厩的草堆上,折了一根枯草衔在嘴上,手里拖着几个碎银子正专心致志地在数着。

小海跟在丁大叶身后走出镖局,他不时小孩子心性地回头伴着鬼脸,那镖局头子虽然气得快要七窍流血但还是讪笑讨好问道,“不知,能不能先帮我们解了穴道。”丁大叶回头沉吟了下,她哦了一声,那镖局众人心中一喜,期待地看着丁大叶,只见她抬头看看天,对他们道,“应该快了,待到天黑差不多还有三个时辰,到时候这穴道会自己解开的。”小海朝他们斜着嘴角眨了下眼,做了个祝你们好运的手势随着丁大叶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丁大叶一巴掌打在少年的后脑勺上,这一巴掌又准又狠,正挥在少年后脑勺中央,“我自小是怎么教你的!再给我满嘴浑话,我就把你耳朵拧下来,他妈的。”她淡漠地啐了一口,少年摸摸后脑勺,朝着丁大叶吐吐舌头,丁大叶终于拿正眼瞥了下何家福。

床上原本熟睡中的人,缓缓睁开眼,目光深邃难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深恻晦暗。

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她回头望去,只见远处一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的少女在众婢女的簇拥下摇摇走近。她又望向屋子里床上的少女,只见她似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正在镜前拿着一把木梳子仔细地梳理着一头长。她一脸平静,若是不仔细看,若是没现她微红的鼻子,若是没现她微肿的眼睛,根本就看不出她刚刚已经大哭了一场。

丁大叶原想侧身子让路让新嫁女与她婢女们进去,却未料她们似根本看不见她这个人,直直穿过了她的身体,她愣住,怔怔地站在原地。

“姐姐,看看我这一身嫁衣,漂不漂亮?”被簇拥着走进来的新嫁女笑着从后面搂住她的,只见这新嫁女子巧笑倩兮,一头乌黑的高高盘起,镜中的新嫁女与脸色苍白的少女这么一比,更显她肌肤晶莹柔美如玉,她眉眼如画,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脉脉含情,她红唇娇艳欲滴,耳边剔透玉珠子垂在肩上,更衬得脖颈线条柔美,若是用鲜花来比喻她,玫瑰比不上她的高贵,水仙比不上她的纯洁,百合比不上她的高雅,茉莉比不上她的亲切,向日葵比不上她的明艳,仿佛这天底下的鲜花和她一比都要黯然失色。她真是一个美丽而可爱的女孩子,好像她若是不幸福,天下的男子都要捶胸顿足,她只该得到所有的宠爱怜惜。

少女冷漠地看着镜中的新嫁女,她的眼里波澜不动,新嫁女眼一转,她含笑着在她的面前转了一圈,一袭大红长裙绣工精细华贵无比,层层叠叠的裙摆飘扬美丽的圆弧,随着她婀娜的身姿舞动,她低头拉着少女的手抚摸着她的嫁衣,“姐姐,你看我的嫁衣摸上去滑吗?”她仰着脸年轻的脸笑得天真无邪,“这是东玉特地让人从苏州那送来的,真是好看,我心里欢喜极了。”

少女淡淡微笑,“确实漂亮。”她表现的很大度,笑容却很冷漠,拒人千里之外。

新嫁女一脸关切地看着少女的脸,“姐姐,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你为什么不高兴?”她倾着身子,“你笑一个嘛。”她说着上去就要拉扯少女的脸,少女冷漠地推开她,新嫁女怔怔地站在原地,她低下脸,阴影下的嘴角慢慢浮起残忍的笑容。

她缓缓地抬起脸,仍是可亲切的笑容,“我都忘了,姐姐也想嫁给的东玉的。”她怜惜地捧着少女的脸,抚摸着她的眼睛,她眼里流露出的一丝的狡猾和狠毒慢慢溢出,她的话语里还是怜惜,“?你哭过了吗?真可怜,我的姐姐,你真是可怜的人儿。”她往日里可爱的面孔变得狰狞起来。

站在门口的丁大叶一个激灵,因为她已经直面看着那坐在镜前的少女,苍白消瘦,面无表情,眉间冷漠,赫然正是十七岁时的她。她的头突然很痛,她一手扶着门,脚下虚浮缓缓地滑下身子。

新嫁女抚摸着少女的脸,她如玉细腻的手抚摸过少女的脸颊,如同一条油滑的蛇游过脸颊渗着令人恐惧的冰冷,她脸上笑容亲切可爱,却如一条吐着红心子的毒蛇贴近少女,“你知道你的小名为什么叫招子吗?那是因为爹爹娘亲五十岁了还膝下无子,他们是听说了收养孩子能招子,所以一时动心才捡回了你,”她染着桃花的细长指甲划过少女的脸,少女脸上立时浮起一道道红丝。

“没想到才收养你半年,收养孩子招子的方法果然就奏效了,我出生了,你看看,你是多么的有用处啊!”她拂袖掩着嘴笑,笑得那么的可爱讨人喜欢,眼神却是轻蔑阴冷,“我还是多亏了你才来得这个世界上,爹娘多疼爱我啊,我来的是多么的不容易。”

她又道,“因为可怜你孤苦无依,虽然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还是把你留在家里,给你吃好的穿好的,免你在外流浪波折,可是你为什么这么不知足,要去勾引东玉哥呢?你知不知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纤长的手指抚摸过自己的眼,自己的眉毛,自己的嘴,她像是在欣赏着一副最美好的画,怜爱地抚摸着自己的脸,“我真是一个美人儿,东玉哥该爱我的。”

她倾身捏着少女的下巴冷笑,“我客气一点叫你一声姐姐,你凭什么做我墨醉的姐姐?你只是家里找回来招子的,你还要同我抢男人,太可笑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你只是青楼下贱女人扔下的野种,我们是可怜你,可怜你才把你养了十七年。”

少女只是冷漠地看着新嫁女,她从头到尾薄唇紧抿,静默无言。

新嫁女忽又生气,“我真讨厌你这副表情!”她怒瞪着少女,眼里是恶毒的怨恨,但是忽而她大笑,“不过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东玉哥是我的了,我们马上就要拜堂了,然后就要入洞房。”她神秘地贴近少女的耳畔,喃喃呵气道,“姐姐,你知道什么是入洞房吗?”她抚摸着自己的脖颈,自己的高耸柔嫩的胸脯,她脸露红薰仿佛是斐东玉含情地在抚摸着她,“他会用他温柔的手来抚摸着我身体,用他温柔的唇吻遍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今晚后我们就会融为一体,再也不会分开了。”

少女仍是冷漠地看着新嫁女,就像是在看一场戏。她嘴角笑容轻蔑,“斐东玉,我看不上了,你要就拿去吧。”

新嫁女脸上的欣喜慢慢褪去,她怔怔地看着她,忽地一巴掌扇在少女脸上,少女侧着脸她缓缓地抬起脸直直地看着新嫁女,脸上面无表情一片漠然。

新嫁女掐着少女的脖子,她气急败坏,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一般暴跳如雷。她死命地掐着少女的脖子,“我要掐死你!”其他的婢女原是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一听小姐的吩咐马上按住少女的四肢。

少女拼命挣扎,她不能呼吸,她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凝固住,她的身体逐渐无力虚脱。

昏迷的丁大叶喃喃胡话,何家福倾下身子听,只听她喃喃道,“好难受,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