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暨岑一把把我抱起怀,笑道:“岑亦正这般想着呢。”旋即在我耳畔轻喃:“芸儿可知心有灵犀之说?”

我本已转身,却闻辕梨宫而大惊,回身将他唤住;“等等,你是辕梨宫的人?”

翠儿正捧了两串葡萄过来,见我与觅兰双双垂泪,不禁惊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么?”

我至荷香坊设的观池椅上斜斜坐下,远远看着河池中的金锦绵鲤在翠碧小荷之下嬉戏游玩,拾了脚下一颗石子儿,掷入河池之中,激起了一朵小小水花,惊得荷下绵鲤四下逃窜。

虽是细小一个动作,却被我见了正着。我心中略有所察,亦不动声色,细细将她打量一番。今日她似着意打扮了一番,一袭透着淡淡绿色的素罗长裙,只裙角秀有几朵精致小荷,腰上束有鹅黄绾纱系带,益村得清新淡雅之美。觅兰五官本就秀气,加之浅着粉黛,亦如盛暑中的一朵莲荷,令人心生清逸之感。

他坐起身来,伸手将我一把揽入怀中,“芸儿可还记得与岑的新婚之夜?”

一路之上,夜色无边,两边的石栏上系着大红琉璃珠灯照得满地通亮。明月如勾遥遥挂在天际,夜风卷着夜来香的袅袅花香萦绕满园。我无心赏景,只一心想快些赶到阮暨岑身边去,夏夜里的暑闷涌上身来,额上早已沁出细密的汗珠,浸湿了额前的垂。

玄武帝静默片刻,冰冷冷的声音自唇隙间出:“杜全儿,将人押上殿来。”

暗暗吸了口气,遂跳转话题问魏锦道:“皇上可是晓得我中毒一事了?”

我惊出一身细汗,再顾不得她的呼唤声,转身便跑,直到跑得全身再无半分力气,颓然的跪坐在地。眼前又一个身影晃过,我举眸望去,正是淑妃芊然一笑,欲伸手扶我起身,我骤然一怔,将她避开。她微微拧起秀眉,看了我片刻方道:“嫡福晋,如何不将我赠送予你的粉玉鸳鸯簪好生戴着?来,让我替你戴上可好?”

脚落水中,让平静地池水荡起一波一波涟漪,惊得小鱼四处游窜,纷纷躲到荷莲之后。我一时来了玩兴。一脚一脚的轻踢池水,溅到荷叶之上,簌簌作响。犹如小雨绵绵,坠落而下。

觅兰见我面色不好,不由愣了片刻才道:“奴婢不知,只晓得是宫里来了人。王爷见您睡得沉,不许奴婢唤醒您。只留了话,要您莫要担心,午时便能归府。”

他温柔一笑。似春日里地一缕阳光,复将翠叶执于嘴畔。徐徐吹奏起来。然而我心中地欢喜却在乐曲的絮絮吹奏中月沉越深。似一颗石子坠落井底。虽只是这么浅然一下。却足以惊荡起丝丝波澜。只为这曲《同心》。

我心中一热,原以为当日阮暨岑是因宠爱翠儿才会支了小顺子在她身边,却没想到竟是这番用心,他是借着小顺子的眼睛日日都在看着我。

略略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对着铜镜应他道:“这些哄女子的法子也不知从哪里习来地。”

我生生将他打断,盈盈笑着说:“无人之时。魏大哥还是唤我芸儿吧,这规规矩矩地称谓反倒是显得生疏了。”

他反手将我地手握住道:“岑这里早就已经被芸儿占得满满的,如何还能容得下其他女子?”

胡太医看了我一眼。遂道:“嫡福晋,您也要保重身体才是。”我微微颔,并不应他。他亦知再劝无意,鞠躬退下了。

明月轩里自移了玉兰、红棉来。更是春意满园。便是寝房里不点香薰,不插鲜花。亦能闻见悠悠香气。许是受了“阳春白日风在香”的影响。我精神倒也见好了许多。虽然食欲依旧欠佳,偶尔却也会想喝些汤羹了。

我枕在他胸前,感受着他怦然有力地心跳声。双手环在他地腰际。闻着他身上淡淡的中药之气。口中喃喃轻道:“你别再予芸儿生气了,芸儿曾经不明白自己地心意。将你狠命外推。这些日子。见你与翠儿亲厚……”我稍稍顿了顿。微微扬起头来。举眸看他。将手放在心室前。言道:“方知……这里……好痛!”

蔚太后不再言语,淑妃复道:“先帝对太后老佛爷的浓浓深情,臣妾才拙,仅能奏出三分。只望能博得太后老佛爷一笑。”

我点点头,以示知晓,侧目去看淑妃,却见她已先我一步离席了。我起了身子,见阮暨岑亦看着我,我浅浅给了他一记笑容。

随后便由太后领着众人逛园子,皇上,皇后左右搀扶着,后面则由品次一一尾随。已为春至,园子里的花儿开得正好,繁花似锦,姹紫嫣红。蔚太后兴子极好,要众人应这春色之意吟诗作赋,随之又是一番才华比拼。

我接过懿旨。暗暗舒出气来。至少这让我忧心多日地事情得了解决。叩谢恩。抬眸却见阮暨岑正微微蹙眉凝视着我。心中不由一动,羞涩垂下眼睑,只觉得脸上热热地。想必已经红如晚霞了。复举眸再看他,却见他已径自起身。未再看我。

方四下探望,见满园寂静并无行人,挽起衣袖,又将品服裙摆系了结,伸手便欲‘辣手摧花’。忽有微风拂过,团花风中摇弋,一朵飘雪坠落在我手背之上,亦有飘雪落在了团花之上。

淑妃抬眸对我芊然一笑,遂双手抚琴,指动乐起。我将此曲的谱调已经记下了七八分,将嘴唇轻轻压在白玉笛之上,悠悠然吹奏起来。琴音琳琅犹如行云流水,婉约动听。笛音悠长犹如碧海潮生,荡气回肠。

“承蒙娘娘抬爱,臣妾不过略懂皮毛罢了,何以能担当如此重任?”顿时有些崩溃,果真真是谣言害人呐!遂盈盈拜倒委婉推诿道。

皇后笑着叫贴身宫女秋兰将我扶起,和善的说道:“嫡福晋替本宫拾得心爱之物自然该赏,莫不是嫡福晋不甚喜欢?”

皇后点点头,吟吟笑着抬起另一只手,温和的对我说道:“嫡福晋便与本宫一起去给太后老佛爷请安吧。”

“娘娘只需悉心调养身子,臣妾相信娘娘身子很快便会见好的。”我安慰道,不经意看了一眼淑妃浅酌了一口便再未动却的药汤。我见药汤显是已经凉透,淑妃却丝毫没有准备再喝的打算,不禁心生疑惑。

我不由一惊,抬眸看她,遂将院子四周紧张的环视一番。

“皇后娘娘深得皇上宠爱,是全天下女人羡慕的对象呢!”还好咱在销售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奉承马屁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皇后见状娥眉微拧,隐了嘴角的笑容关切询问:“廪亲王二十生辰已过,如何这病却不见得大好?”

“这便是夫人将翠儿献给岑的原因么?”阮暨岑起身走到我跟儿前,轻捏我的下巴,抬起的我头让我与他对视。

“芸儿……”我本想告诉他仅是手凉罢了,身子并不觉冷,叫他莫要担心,却被翠儿的声音给生生打断。“多些王爷关心,翠儿尚未感觉寒冷。”

“福晋,您可以睁开眼睛了!”觅兰在我耳边悄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