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春瘟,王府共计亡了二十余人,皇上仁德,下旨好生抚恤亡者家属。”魏锦一边说,一边替我将泼出的水渍拭干。

我好想睁眼去看,然而眼前却像隔了一层浓密的白雾,如何也是看不分明。岑,你的手好暖,千万别将我放开,否则我便是连手上那仅存的最后一丝温暖也会失去,会迷了方向,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径。

翠儿自知怮不过我,只是撅了嘴道:“如何都是福晋有理,翠儿嘴拙,哪里说得过您。”旋即撩起脚下裙摆,随到我身后,轻轻将我搀扶。

觅兰正巧端了小盆进来,见我已起了身,放下手中小盆盈盈笑道:“福晋先梳洗罢,翠儿去小厨房拿点心,片刻便归。”

“不出多日,芸儿便能与岑叶鸣合奏了。”他柔声说道,在我耳畔吐着温气。

我浅浅一笑,亦是不看她的,拿起案上银勺轻轻搅了搅面前的‘晨香蜜露’,言道:“你若想说自然不用我问,若不愿意说也是强迫不来的。”

他却耍赖说道:“岑的身子只让芸儿一个人看。”

我放下手中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手腕上莹然生光的白玉镯,淡淡说道:“若仅仅是雄黄毒这般简单,魏大哥亦不会要人三番两次的暗取蜜偲香了。”

他微微颔,将我胸前散落的丝握在指间绞玩着,问我道:“芸儿不愿意岑日日陪在身边么?”

见他这般,心中气也消了许多,遂叫他起来回话。他却不敢,仍是跪着。“春瘟难治,我亦不怪你,若是再如之前那般罔顾人命,本夫人定会去向皇上讨个说法。”

听觅兰这么讲起。我一时也来了兴致。以前也剪过窗花,虽剪不出个什么样式,却也觉得挺好看。便和觅兰坐到八角桌旁一起剪了起来。

温煦的双眸隐隐透着怜惜,眉宇紧锁,伸手为我轻扯内衫,将外露的肌肤遮好。虽是背对微薄的光线,便是这眼睛,这气味,我亦能辨出是谁。我不防是他在身边,又羞又惊,竟怔怔愣住,不知如何是从。

玄武帝方一停顿,伸手将淑妃牵扶起来。把我为淑妃草草包裹地锦帕取下。自腰间拿出明黄锦缎,复为淑妃将指尖伤口重新包上。淑妃自是受宠若惊,羞红着一张俏脸。含笑垂下头去。

小时候虽点了不少烟花,却从不知道焰火竟还可以炸出字来,不禁有些傻眼。各位嫔妃,命妇也都站起身来,兴高采烈的看着天空中一朵朵的绚烂,便是硕亲王身边一直温温不语的余氏也来了兴致,连连拍手。蔚太后与皇后依旧稳稳坐在席位之上,极力保持着端庄,但脸上的雀跃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住。

皇后盈盈起身退回座上。一如既往地保持着端庄得体的微笑。然而我却在她端庄地笑容里莫须有地见着了一缕浅淡的哀伤。入宫多年,皇后一直未曾得到过玄武帝的专宠,肚子亦从未有过动静。然玄武帝虽妃嫔众多。膝下却无一男半女。蔚太后现下说这一番话,无疑是给了**众妃嫔狠狠一记耳光。

“福晋近些日子时无胃口,已经清减不少了。”

梅子酒甘醇清甜。后劲却大。几杯琼浆下肚。脸上竟热热地烫了起来,头也有些晕晕地。淑妃本就不甚酒量,身子亦是单薄。今日兴子高了便多饮了几杯,有些轻喘起来。皇帝体贴。将晚宴提早散了。

“嫡福晋果真是好记性。”淑妃柔柔笑着,赞道。

我见觅兰将话说了一半便打住了,用手指轻轻戳了她额头一下,笑嗔:“莫要在这里故弄玄虚地。可是有了锺意的人?也与我说说。好赶紧着将你嫁出去。”

我抬眸一看,托盘之上翡翠饰各种不一。亦有如意。宫绸等御用之物,但唯有一只珐琅镶金匣子尤为抢眼。

淑妃嫣然一笑,才恭敬的答了“是”。

淑妃端过药汤,仅浅饮了一口便搁下了,浅浅笑了笑。有些无奈的说道:“病了好些日子了。就是不见大好。”

“臣妾扰了淑妃娘娘清净,还望淑妃娘娘恕罪。”我不知淑妃此言何意,故作惶恐地向她请罪。

皇后见我情绪顿然低沉了些,以为是我有所误会。拍拍我地手道:“嫡福晋莫要误会。淑妃爹爹是内阁学士郑道卿。做过几日廪亲王的老师,故而淑妃入宫之前才得与廪亲王见过几面。”

玄武帝宝座右侧则是皇后,却见她珠冠凤裳,宝石挂钮,甚是端庄。面如芙蓉,桃腮杏脸,眉目和善,嘴角挂笑,端坐在玄武帝身旁。好似现我正打量着她,抬起杏眸亦望向我。打量皇后本已犯了大不敬,又被人逮了个正着,遂赶紧避眼垂头,面上已是滚烫。本想着要谨言慎行的,却惹了皇后的注意,真真是悔不当初,只好默不作声,见机行事。

感觉时间好像过了很久,感觉阮暨岑好像亦将视线放在我身上很久,才听他徐徐问道:“不知夫人有何事所求?”

“福晋,怎的平白打起颤来,可是身子有恙?”觅兰在我耳边轻声问道,急忙摸摸我的手。“双手如何这般凉啊?”觅兰见我两手凉得沁骨,声音不自觉的也放得高了些。

“我倒是想出去转转,也要这两条腿棒子争气啊!绑得跟个木乃伊似的……”一提起这事儿,我便没了兴致。

“福晋,身子可好些了?从‘福泽阁’过来的一路上都有下人道你病了。都怪翠儿,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至于受凉的。”翠儿坐到我的床榻边儿上,抽出腰间的锦帕拭着眼角的泪水。

我见小舟即将靠至莲花舞台,往回缩了缩身子,点燃了第二根引火线。

我心中一惊,赶紧避开他的眼睛。暗道不妙,莫非他认出我来了?又觉得不太可能,我身边虽有红烛照明,却绝见不到容颜,定是我看错了。遂又准备再抬眸看个清楚,莲花烛台里的红烛却在这时遇水而灭了……

舟至‘湖心亭’,小奴并未随我们下船,只是微垂着头在一旁候着。我上了‘湖心亭’,将吩咐觅兰做好的准备逐一审视了一番,未有丝毫遗漏之处,皆是按照我的吩咐设置摆设。

“共赏夜景?”阮暨岑说着又将我抽出的手拽了过去。

只见觅兰与翠儿大智若愚的朝我点了点头,才放心的出了门。

我赶紧将转身欲跑的觅兰抓住,若不然,难保她不会以为我是被鬼上了身,顺道去请个法师来做场法式斩妖除魔。

“芸儿可有被烫着?”阮暨岑亦随我起了身蹙着眉头紧张的询问,慌手慌脚的替我擦拭着胸前的药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