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便命人将那些扰了芸儿好睡的蝉给粘了去。”他怜惜的看着我,手上的力道亦是加重了两份。

我轻轻弹开来时落在斗篷上的花瓣,抿嘴笑着说道:“亦是魏大哥给的睡药剂量准确,王爷喝了尚无一盏茶的时辰便睡得沉了。”

推开阮暨岑绞玩着我垂落丝的手,悠悠起身坐直,穿上了塌案上摆放的绣花嵌珠锦鞋,走到槛窗边,若有所思的看着院子里春意昂然之境。

我一掌拍在香几之上,极其用力,生生将他的谬言打断。起身将他直视,说道:“不知是春瘟难治还是无心医治?我望月轩里几条性命,胡太医便是连药方子也懒得开么?这便是你说的受皇上旨意前来救治么?皇上便是要你这般枉顾皇命的么?”我句句铿锵,掷地有声。一步一步向他逼近,他苍白着脸连连后退,被我逼到墙角避无可避,‘噌’一声跪倒在地,叩而惊惧到:“微臣并无半分枉顾皇命之意,请嫡福晋恕罪,莫将此事上奏朝廷……”

“小蹄子,我哪里有什么心病,看你胡说!”我面上微微一红,顿时明白过来,伸手便朝她打去。

那厢却是没有应声,将半敞的槛窗闭上,反倒在塌边坐下了。

思量间,忽然一缕悠扬的音律响起,非琴非笛,亦非世上任何一种乐器,划破了寂静的黑夜,别一番韵味的将《广寒相思》吹奏起来。我盈盈举眸,却见阮暨岑独立月夜之中,指尖持有一片翠叶,徐徐吹奏着,深情款款的将我凝视。我心中一暖,婉约浅笑,复将白玉笛轻轻压在唇下,一缕清越的笛声悠然而出,与徐徐的叶乐之声两相交融。笛、叶之音此起彼伏,婉转悠长。又有一缕箫声追着笛音而上,原是玄武帝不知何时已经横箫在唇边,和着笛叶之音悠扬而起。三种音律相融相衬,宛如行云流水荡气回肠,又似细碎绵密流转和宛。

右边席位则是按照宫中各位嫔妃位分依次排开。第一席坐着的便是婉贵妃与喻贵妃。婉贵妃乃是郡阳侯之女,样貌不算绝美,却也是端庄优雅。喻贵妃则是长得芙蓉如面,娇艳惊人,今日装扮也甚是隆重鲜艳。此二人都是与皇后一齐入宫,身份也是极其尊贵的。第二席则是颇受玄武帝宠幸的贤妃与郑贵嫔,郑贵嫔虽然分位不及淑妃,然淑妃失宠多日,故而与常贵嫔位坐于第三席。我与淑妃虽非正对,却是抬眸便能相视。再后面的便是新进的一些贵人,常在,我虽时有进宫,却多是在淑妃的明月阁里,故而唤不出她们的名讳。

接着便是皇后敬献,乃是一尊白玉观音像。观音面像端庄慈和,手持净瓶杨柳,通身剔透,隐隐散粼粼光芒。蔚太后命贴身宫人接过白玉观音像,微笑说道:“皇后近日辛苦了。”

想得头有些隐隐作痛,方得作罢。遂唤了觅兰进来为我梳洗穿衣。梳洗完毕见圆桌之上已摆了些早点,却是毫无食欲,便是素来最喜欢的‘南豆绿丝糕’也只是吃了些许便将筷子搁下不再动了。

淑妃得了赞美。盈盈笑着,请玄武帝上了宴桌正位。淑妃则坐在他地身侧。我为命妇。自然不能与皇帝、妃嫔同桌而餐。单设了坐席。

我被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知她何以如此看我,只觉得脸上有些滚烫,轻唤她:“淑妃娘娘。”

觅兰甚少予我请假出府。记得她上次向我请假便是为了拜祭爹娘。我本给了她一月几日地假期,她确是不肯。说自己无亲无故,便是出府也没什么紧要地事儿可做,倒不如留在我身边伺候着。

正值说话间,便见有宫人将我的品服拿了上来,已然清洗干净了。齐齐向皇后请了安,又与我行了礼,遂替我将品服换上,举袖一闻,衣裳上竟染了些若有似无的蜜偲香味道。

“下月十八便是太后老佛爷地寿辰。妹妹身子虽是欠佳。却还是应当出席寿宴地。本宫已经为妹妹留了坐。”皇后见我乖巧的应了。满意的笑着转过头去看着淑妃。

我又向淑妃叩了,谢了恩,才起身回了座上。

“嫡福晋快快免礼吧。”淑妃口吐幽蓝,柔声说道。

“哦!”我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生性好静,身子娇弱?换句话说便是不甚受宠吧!生性好静便等于无趣。身子娇弱便等于有病。想来也是,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又无趣又多病地女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有着三千佳丽地皇帝。

今日进宫虽名为受封入册,但蔚太后那儿却是不得不去地。唯有步步小心,谨言慎行。免得再生是非。

终于,在‘淢湖’献舞半月之后,阮暨岑总算是再次踏入了‘望月轩’。有些出乎我地意料。他今日前来并未带上翠儿。仅是将小贤子带在了身边儿。

“此地乃是本王与翠儿一曲‘洛神出水舞’定情之处,故而方能结得如此佳话良缘,自然应当时常过来以作回忆。”阮暨岑嘴角微扬,目露柔情的凝视着翠儿,稍有一顿,遂又看了我,方道:“言至此,本王还应该多谢夫人当日的悉心安排才是……你说对么,夫人?”

觅兰接过药碗。转身放在一旁地矮几上,嘴里叽哩咕咕着什么。因为说得小声。又背对着我,我没怎么听得清楚。

有道脑筋急转弯是怎么说来着?问:世界上谁跑的最快?答:曹操。问:为何?答:因为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典型的现实版。

“嘘……来了!”我手指掩嘴轻轻嘘了一声,打断了觅兰地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