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与淑妃闲谈我自是不敢随意搭话的,有些尴尬的立在一旁就这么听着。亦不知皇后方才之言有何用意,只是觉得,皇后此番话说得是得体大方,既抚慰了淑妃的情绪,又彰显了三宫六院之的大气。

淑妃见了但笑不语。遂唤了明月阁掌事宫女来,吩咐道:“莜怡,将我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给嫡福晋。”

宫女们嬉笑着将腕上花篮中的各色彩花挂在松柏上,转身见了我站在院中,忽的掩了脸上的笑,恭谨的朝我行礼:“奴婢们参见福晋。”

“臣妾深受皇宫景致所吸引,一时走神儿,还请皇后娘娘赎罪。”我诚惶诚恐的赶紧请罪,嘴上扯着谎道。

我刚一上轿,便觉得轿中甚是暖和,感觉不出一丝寒意。抬眼便见銮轿之内有一顶雕刻精巧外观华美的熏笼搁置其中,不由心中一喜,遂撩开窗帘询问觅兰:“觅兰,这熏笼……”

“这场雪今儿晚兴许得下大,明儿个出门要添件厚袄才行,若不然又得受凉了。”觅兰跟在我身后,开始叨叨起来。

夫人……?我的心磕碜一沉,没想到今日‘夫人’之称竟已显得这般生疏。

这些日子喝药着实让我喝得有些犯呕,便耍着赖道:“你瞧我这病不是已经大好了么?还喝这汤药作甚,不喝也罢!”

我虽觉得有些头重,但心里有事儿自然是睡不着的,便开口问觅兰:“今日尚未见着翠儿,她还留在‘福泽阁’未曾回来?”其实我也不清楚自个儿为啥会关心这事儿,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不过心念一转,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咱身为此次‘献舞’事件的幕后主脑,关心关心他两的进展也尽在情理之中,故而顿时觉得理直气壮。

觅兰与翠儿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出声。来不及将湿漉漉的纱裙拧干,胡乱系了结,免得再被它缠了脚摔了跟头,遂踏过了八朵小型莲花,回了‘湖心亭’。

翠儿与觅兰藏身之处虽与莲花台之间隔有八朵莲花的距离。但经她俩这么没命地扇风。舞台之上亦是寒风阵阵。吹起了我身上地纱裙。也吹起了我满身地鸡皮疙瘩。

觅兰点点头逐一言道:“点心,酒菜已经跟伙房吩咐下去了,戌时(北京时间19时至21时)末便会上齐。悬灯十盏,挂设帐幔四幅,小筑四面各设熏笼两座……”

小贤子倒是机灵,急忙托扶着我来到床榻旁。开口道:“禀王爷,福晋。熏笼有些凉了。奴才去加些炭火。”遂又朝我们行了叩礼。喜着一张脸退了出去。

银牙一咬,拂袖起身,活动活动脖子,又松了松筋骨,看了觅兰和翠儿一人一眼,坚定而澎湃的说道:“这舞必须得跳,就在咱们三人之中选……”

“契约……是什么?”觅兰瞪着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看着我,眼中全是诧异。

“我都说了……不是你想地这样!”我咬着牙瞪了阮暨岑重申一遍道。真想伸手将阮暨岑这对狐媚子眼挖出来泡酒喝。

“咦?”怎地?这方法咋搁在阮暨岑身上便不灵验了咧?我又努力回忆当日魏锦喂药的情景,并无遗漏之处啊,又接连喂了几勺,均未入喉便被阮暨岑吐了出来。

翠儿听了觅兰的斥责,抬起俏脸瞅了觅兰一眼,满脸地不服气。“我和主子说话不知分寸。和陈管事儿说话不知分寸。那和你说话是不是也要知晓分寸。谨遵身份呐?”

“觅兰,取些银两给曾大夫。再派辆马车将曾大夫送回‘桐善堂药铺’。今日有劳曾大夫了。”我将手中已有些凉了地锦巾放入温水盆中,起身而道。

难不成这家伙是在跟咱演戏嘞?骗咱的同情不说还骗咱帮他洗澡搓背。简直就是毁咱地清誉……

我有些歉意的朝觅兰看了一眼,刚才神游,确实未将觅兰的话听进耳里。遂道:“嗯,要不你再说一遍好么?”

“你又想怎么样?”我的忍耐已经快到极致了!

“岑愿意对夫人负此责任,夫人也毋须高兴成这般。”阮暨岑帮我将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恢复原位。

“我……把你…?”‘压于身下’四字尚未说出口,咱差点把自个儿地舌头给咬掉。咋凡只要和阮暨岑在一起一到晚上就会生这么些刺激的事情咧?而且这姿势还是颇有难度地女上男下……顿然醒悟。原来那蔚太后给咱下地不是‘软骨散’而是那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奇毒‘奇淫合欢散’……

咱如此聪明伶俐,七窍玲珑,秀外慧中,慧心巧思,巧捷万端,冰雪聪明,有哪一点儿看起来会跟傻子划上等号?亏得咱之前还以为他玄武帝德才兼备,才貌双全呢,不过是空有其表,空有其表罢了!

玄武帝踏上祭台,在距我仅余半丈之处停下,在我面前站了半晌遂道:“湘蔚县宋知洲呈上折子,湘蔚县今日未时出现异象,惊现奇石,而奇石之上则能辨出五字,乃是‘芸系云泽运’。”

祭台之下并无看客,仅有几名蔚太后的贴身宫人,看来今晚的祭祀并未公开,乃是蔚太后私下所进行。这也难怪,玄武帝向来施行仁政,继位不久便已经撤销了以人祭天的残暴风俗,而蔚太后身为国君之母,必然要全力支持玄武帝施行的仁政,如今不顾玄武帝的旨意又再捡起以人祭天的风俗,定会令云泽百姓对玄武帝的仁政产生怀疑。更何况爹爹手握重权,蔚太后自然心存几分忌惮。看来今日永福殿必会走火,而咱便是在此次走火中不幸丧命的。

“只需等到明日便可证实以命换命之说的真伪,若是真能让岑儿安然渡劫,哀家定会将你风光大葬。”

这一瞧倒是让咱吃了一惊,只见得密密麻麻的盏盏天灯布满天际,遮住了璀璨的星空,即便是那正月里的月亮也显得光芒黯淡。

蔚太后将复古金镯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会儿,遂又将眼神搁在我身上朝我唤道:“来,哀家亲手为你戴上。”

遂抬起头来平视前方,正好对上玄武帝那双凌厉莫测的眼……

正在为自己即将告别喝酒生涯而准备默哀之际,门外响起了觅兰的请安声:“王爷,福晋,寅时(北京时间o3时至o5时)已过,奴婢服侍主子们换衣入宫面圣。”

一时脑袋憷,弄不清阮暨岑此举何意。莫不是要我跟他来个深情相拥?

阮暨岑虽是面白如雪,却容貌如画,俊逸不似真人,风骨犹胜神仙。眼带秋波,不笑而若笑,既视而有情。这种容貌,这种风仪,真真正正妖孽一个……

遂被喜娘牵出喜轿,又垮了火盆才牵领着到了正厅。

毕竟咱是有素质的文化人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咱还是懂的,若不是被赶鸭子上架,菩萨善心大,见不得咱这全府上下百余十颗脑袋拿去给那小皇帝磨刀玩儿,鬼才去嫁给那病捞子做老婆呢……

爹爹并未当即作答,只是转过头来,用那双锋锐却不失慈爱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我顿时心感大事不妙……这眼神儿,咋看着这么像准备要送羊入虎口来着?

“爹爹要纳妾了……?”我又问。

我不禁略感疑惑,片刻前还贺声连连,何以提及廪亲王生辰之时便神形聚变唯恐避之不及,其中定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