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一会儿便去。”觅兰欠了身,点头应道。

“翠丫头,这煎药的粗活就让小顺子来做吧,瞧你这身漂亮衣服,可莫要弄脏了才是呐。”伙房的陈管事儿陪着一张笑脸对翠儿说道。他可是王府里的老管事儿,这伙房里煎药熬汤的苦差事儿可不是福晋身边的陪嫁丫鬟该干的,若是被人拿了话儿去说,他这管事儿的好差可就像没系安全带走钢丝一样……悬了!

我则坐在床榻边上,吩咐翠儿取了一盆温水来,又拧了锦巾,替阮暨岑擦脸退热。指尖触碰到阮暨岑脸上的肌肤之时,我不由得微微一颤,好烫!

一番动作下来,却现趴在床榻边的阮暨岑竟毫无一丝反应,不得不佩服他的瞌睡也忒好睡了点吧!

睡觉要咱陪着,说是要亲自调教调教咱暖被窝的技术……咱咋从来不晓得咱自个儿还有电热毯的功能?咱只晓得咱的瞌睡是很好睡的,每每前脚刚一上床,下一秒就呼噜声连天了,没办法,谁叫每天都在阮暨岑的压迫下混饭吃呢?

这简直就是**裸的威胁!为了不久之后的幸福生活,我强忍着把阮暨岑那张楚楚可怜(从来没想过,楚楚可怜居然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的脸撕得稀巴烂的冲动,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儿来:“不知王爷要芸儿……为您如何……取暖?”

“夫人若对岑毫无感觉,又怎会夜夜主动奉上香吻,乐此不疲?”阮暨岑继续笑嗔而道,唇几乎与我的相触碰。

等等……这话咋听着这么耳熟咧?

“原来嫡福晋尚未晕厥。”玄武帝在我双目的瞪视之下徐徐而道。

不禁有些吃惊,着实没想到保住咱小命的人竟是玄武帝。咱还以为……想来也是,那阮暨岑病重体弱的,就连拿双筷子都要手软,何况是拿刀拿剑呢?况且若真如蔚太后之说,今日正值正月初十,他自个儿都命在旦夕,又如何能分出点心思放在咱身上呢?这几日他不也对咱不闻不问的么?又怎会在这深更半夜之际‘天降’救我?看来咱还真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顿然觉得心有不爽,无论如何咱也算得上是他阮暨岑的挂名老婆,虽然并没有生实质性的关系,但我入宫这几日却连句话也不派人捎个,也太不把咱放在眼里了。既是如此,回府咱便先休了他这没良心的病痨子。

蔚太后再入永福殿已是一袭氅衣吉服在身,氅衣吉服上绣制的纹样华丽非常,蓝色缎地之上,绣有八只彩凤。彩凤中间,穿插数朵牡丹。边饰的镶滚更为讲究。净穆素雅却不失高贵华丽。然这一袭吉服却非一般场合所能穿着。皆要在云泽国重大节庆期间或祭祀庆典中才能如此盛装以待。

蔚太后嘴角的弧度扬得更大了些,遂道:“曾有人为岑儿卜过一卦,说他二十生辰命有一劫……”蔚太后盯着我稍事一顿,继续而道:“不过,哀家已经为岑儿找到了破此劫数的方法。”

正值咱准备潜心研究这蔚太后与人亲近的特殊方式之际,永福殿正门已被人打开。却见是蔚太后地贴身宫女将手中地鎏金托盘放于门前便欲退身而去。

蔚太后只是轻“嗯”了声,遂又道:“清儿,将哀家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吧。”

“予廪亲王赐坐……”玄武帝又道。

“你是说,我……跟你……那个了一宿?”咱身强体健倒也罢了。只是这阮暨岑的身子骨竟然也能‘嘿咻’一夜。着实让我有些大跌眼镜。

本以为阮暨岑听后会勃然大怒。气到吐血,再不济也该摔门而出。改明儿个丢封休书给咱。哪晓得他却稍事一愣遂酣畅而笑。语道:“竟未想到这四大喜事仅平添二字便作四大悲事,夫人好生伶俐。”

“将平安如意吃进肚里岂不更甚?”

这王府而至地迎亲队伍确实庞大。却见一对对红衣太监手执各式乐器吹拉弹奏立于门前,销金车队缓缓而来,马车之上宫绸匹匹。金银千两,御酒华筵,书画古玩。玉石珠宝层层叠叠,数之不尽……

全府上下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只是有一人颇煞风景。便是那足足嚎了有两个时辰的丫鬟苋兰。

我大步向前,将手中留书交给了爹爹。

“我地好苋兰。你可千万得忍住。这个时辰魏大哥该在为姐姐会诊。你去那儿将他请来便是……”我一巴掌捂住苋兰欲张地嘴。就怕她这一嗓子嚎出来。

魏锦在那边赏冰凌赏得怔怔入神,我在这边被寒风吹得瑟瑟抖。本想投其所好再剽窃一关于冰凌花的经典诗词来吸引魏锦的注意,却被这正月里的寒风吹得脑髓冻结罢了工,唯有作罢。只得矗在一旁强自挂起一张绝对算得上‘楚楚冻人’的笑颜,抖到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非也,下官只是想知晓将军准备将吉时定于几日?”

魏锦实有救死扶伤坐怀不乱的高尚品性,只手扶着赵妤茹香肩,只手拉过被褥遮住她露出的贴身衣服,眼底清如一潭泉水,毫无杂质。遂云淡清风般道:“魏锦生为医者,眼前之人仅是性命堪忧的病患,素以救人为要,何须在意身份之别?”

果不其然,一切皆在我的意料之中,这些游乐设施成功的勾起了赵妤茹未泯的童心,尤其是那辆老少通吃的旋转木马,赵妤茹更是接连玩了三次方才罢休。下马之时已有些气喘吁吁,白皙的肌肤上隐现出细细汗粒。

脑袋的伤本来就恢复得慢,何况我还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魏锦给我包头的药,我总是在他前脚离开,后脚就给拆了下来,丢到茅房里去了。要知道,莫说在医学不达的古代,就算是在医学昌盛的二十一世纪,头痛可是最让医生没辙的病,管他cT也好,颅扫描也罢,只要我闹着吼着叫头疼,谁也拿我没办法。假装头痛咱已经练得是炉火纯青了,上学请假回家睡懒觉可全靠这一招。姐儿可是本书,够得学呢……

在我围着房间跑到第三圈的时候,我彻底放弃了,因为老天爷没有给我找到房门,夺门而出的机会。至时我才现,这不大点儿的房间里绝对站了有十余人,都以惊异外带惊恐的眼神盯着我瞧。

我忽然开始怨恨,怨恨办公楼前这诺大的停车场为啥就没有种上几棵树?不是因为咱良心现心疼几乎已经被烤干的张小开,而是因为眼前一片空旷,已然没了我的藏身之处。我这比熊猫胖一点,比大象瘦一点的身材看来是怎么也从他眼皮子底下溜不过去了。我就没想通,张小开到底是看上我哪点了!莫非……是因为我看起来好生养?

我撇了撇嘴,瞪了阮暨岑一眼。

“奴婢给王爷请安……”觅兰进屋并未注意到阮暨岑,只是一个心思的放在我的身上,随着我的眼神才见了阮暨岑,自知失了礼节,神色慌张的向他跪地请安。

“翠儿给王爷请安……”翠儿盈盈向前迈了两步,芊然一笑,在觅兰身旁跪了下来。

我心中一紧,翠儿……竟未以奴婢自称。

阮暨岑一双脉脉含情目扫过觅兰,落在翠儿身上,成功的被她吸引了注意。

“嗯,起身吧。”阮暨岑微微蹙了眉,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遂吩咐道。

“是。”翠儿应道,缓缓起身,羞涩的抬起一张俏脸看着阮暨岑。

觅兰咬了咬嘴唇跟着起了身,拧着秀眉看着翠儿却不能吱声。

看着翠儿娇俏的身影,我心中顿时百味俱生。也许,是时候将翠儿给阮暨岑了吧。这样,既能成全了翠儿,亦能让我名正言顺的早些日子解除契约恢复自由,离开王府……离开阮暨岑。

“觅兰,我有些不舒服,你先扶我回房吧。”我唤了觅兰,牵强的挤出一抹自以为尚且算得上自然的笑容对翠儿说道:“翠儿,你便留下来照顾……王爷……”话还尚未说完,便有一股苦涩窜入口喉。

嘴里似乎失了所有的味道,只剩下苦涩。好苦,为什么连心里也是这般苦涩?然而这个房间仿佛就是苦涩的根源,让我只想快点离开。

“芸儿……”阮暨岑深锁眉头看着我,唤道。

我牵了觅兰,祥装没有听见,逃跑似的头也不回往寝屋走去。只听得觅兰在我耳边叹了口气悠悠而道:“福晋,您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