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我,我经常去找文森特。我们到教学楼外面的长廊里坐下来。

我们僵持对峙。

我起身,**着走到窗前,在黑暗中坐在大窗台前,抬起头,看着灯火阑珊的城市夜空,点一根烟给自己。有人说过,吸烟是吸烟者给自己放映的一部有关幻想的电影。而对我来说,这场电影里,始终是江和。

“你怎么不吃。”我问。

街边有一家餐厅。一块大招牌上写着和平酒楼,两层楼的仿古建筑,在一排破旧的楼房里特别显眼。就是这里,江和就是在这里。

然后我的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来。

点了生蚝,红酒鹅肝,一大碟黑鱼子酱,一碗罗宋汤。满满摆在我面前。

他笑。照例露出眼角的细纹,很迷人。

周末的下午,我们在学校外面的咖啡馆见面。我独自坐着,他走过来向我打招呼。

广播里提醒乘客上车。他拎起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救不了自己。我不自信可以带给你幸福。”

他的手缓缓从我的脸上滑下来,眼神黯淡下来,表情渐渐僵住。

兰姨低声哭泣,用变了调的声音向我讲述着她与江叔以及我母亲之间的爱恨纠缠。是那样遥远的世界,彼时,江叔放弃我母亲到兰姨的身边,然而挣扎了大半辈子的兰姨依然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给江和写去一封极为简短的信。

我不响。

“还不是时候。”他说。

我在想你是否已经忘记我。

考英语的时候,我中暑晕倒被监考老师抬出考场,就这样一门没有成绩。咬着牙把剩下的科目考完,因为很清楚念大学是我唯一的出路。

他僵住,一脸迷惑。

高考临近,我没有太多时间去想江和。我还有兰姨需要照料,要时刻关注她的情绪,医生嘱咐不能有激烈的情绪波动。没有江和,兰姨不会愤怒,不会言辞激烈。是一滩没有生气的死水。她的热情,全部用来和江和绝望对峙。

只是当时,我并不了解。

我不知道怎么走出医院的,不敢回病房。白晃晃的太阳照得沥青的地面一层迷蒙的雾气,热浪裹挟着烈日炙烤后的复杂气味直往鼻子里钻。十字路口红绿灯红了又绿,绿了又红。我呆呆地站着,只觉得茫然无助,于是蹲下身,紧紧捂住脸。

说着他也笑了,他一笑,我感觉落下去的太阳都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