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大清早就来唤马闲闲起床,结果一看她两边黑眼圈高挂,吓了一大跳,只道马闲闲临近吉时,愈加痛楚伤悲得睡不着,又不敢安慰于她,只好跟着一帮喜娘、丫鬟忙碌起来。

“不哭,不哭。”涂秀芳又拿帕子抹了把眼角,向马闲闲倾过上身,略带神秘、羞涩地说,“有所不知,这白总管在世的时候,是和我结对食的,十多年一场情分,再想起来未免有些儿伤感。”

想到这里,马闲闲哪里还能够“早点休息”,向周氏再三保证,只在后花园散散心,便心烦意乱的溜下楼来。

马闲闲怎容陌生人对自己动手动脚?只是她不愿生事,手腕一缩,避开而已,跟着不再多话,转身大步疾行。

“没有,我不认识谁。”

周氏急急拉了马闲闲的手,凑到窗边亮处,上下打量了几遍,犹自不放心,“,你真没有伤到哪里吧?那,那小贼当真没有良心!”

她心中鄙夷极了,原本以为,这黑衣人痛骂卫纯钧倒是大义凛然,多半是个侠义好汉,没想到居然拿弱女子威胁对手,真是卑劣透顶!

马闲闲悬着心,屏息凝气地又看了一会,发觉为首黑衣人竟是自己平生所见,身手最了得之人,一柄厚背钢刀,刚猛无俦又不失矫捷灵动,每一招都有开山裂石的力量,在她看来,即便是父亲马如风,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位妈妈,这是喜车,是新娘子乘坐的,您和各位姑娘乘坐的车子在后边。”又一个说话响亮麻利的,想来是新郎家带来的喜娘。

“好,好看,当真好看……”周氏只怕再多说一字,就会止不住泪如雨下,赶紧拿起大红盖头,马闲闲则顺从弯下腰。

他一口气说完,马上闭紧嘴巴,低下头去,不敢正视卫纯钧。

不过始兴帝自幼就体弱多病,登基后更竖事劳,对外须时刻防备着邻国大燕,对内又要应付主战主和两派旷日持久的斗争,可谓身心俱疲,以至闺房之事,往往力不从心,虽然喜爱蕙妃,也不大留宿在她宫中。

爹爹说得对,若是舍了我一人,能除掉这对奸贼父子,也是值了,就像“裂天盟”的义士,不也是替天行道,舍生取义吗?

马如风在内心痛骂自己无能,而对面的云啸川,正居高临下,带着快意得近乎陶醉的笑容,欣赏、享受着他的痛楚和颓唐。

却说马如风和云啸川进了书房后,紫衣武士立即将整个庭院牢牢守住,连同陆孝睿在内的官员宾客,都只能呆在花园等候,不得擅离半步。

小花厅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女眷们都吃惊不小,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马闲闲正捧着小盅喝汤,这话害她一口汤水呛着,登时猛咳起来,瞪着青鸾儿,满眼都是震惊之色。

“呵呵,不忙,马总兵,陆大人,圣上还有一道旨意。”之前都和颜悦色的云啸川,这两声笑竟有些阴冷刺耳。

管事无奈,只好大声说了出来:“回老爷,朝廷的钦差到了,已进了大门!”

随即他又一咬牙,撕开自己半边袖子,毫不犹豫地迸指用力划下去,从手肘直贯到手腕,霎时皮开肉绽,鲜血长流,顺着他的手指,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宛如朵朵绽放的妖异毒花。

出乎他的意料,这茶水入口微苦,咽下后却在舌根醇厚回甘,实是上品好茶,加上殿内十分闷热,卫纯钧的确感觉口渴,便仰脖一饮而尽。

后天圣上要领着文武百官前往太庙夏祀,皇后娘娘和各宫、各监首领太监也要随行,趁着后宫清静眼线少,蕙妃娘娘要见他,多半又涉及隐秘。

马如风哈的一笑,无奈的摊手,“那就猜不着了,爹爹就是粗俗之人,只能想到这些。”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马闲闲再三犹豫,还是忍不住问。

什么和全无关系,又看在我家的份上,乳娘说的,指的是自己?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还有这人的岁数最多就比爹爹小几岁,怎么乳娘又叫他云公子?马闲闲听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