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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日是我人生中最悲惨的一天。

何砚打电话来约我去游湖,我说我不去,程述回来了,我现在只要做好两件事,其他事都不管。何砚问我哪两件事,我恬不知耻道,第一好好打扮自己见程述,第二利用一切机会接近程述、扑到程述。我还吹牛说,这次出马一定让程述乖乖回家做我小媳妇,到时候我们结婚了一定请你,但红包要大块头。何砚那边没有声音,过了半晌儿便莫名其妙挂了电话。

无暇计较,我赶到美容院重新做了个梨花头,还到隔壁的宝岛眼镜店换了无边框的眼镜,又去商厦买了一身香奈儿连衣裙和一个崭新的包包,刷卡的时候营业员小姐笑容甜甜服务特殷勤,我看到卡上三位数余额后却一路肉疼。

程述打电话来催我,什么时候到?

我担心他等急了便说马上就到,最多不要半小时。

时间赶不上,我路过超级市场时赶紧买了双皮鞋,大妈看到我一身华丽的装扮笑着问,“姑娘,去约会呐?”

我甜滋滋地笑,“不是,去见未婚夫。”

穿上鞋后没多久程述的电话又来了,问我在哪里,说要过来接我。我说好呀,立刻笑嘻嘻报上地址。

我们约定在幸福广场会合,可看到程述后,我从最初的紧张、兴奋、期待到最后的诧异、灰心、绝望,种种情绪轮番滚上心头,就是感觉不到一丁点幸福。但是我在笑,嘴角弯弯笑吟吟的模样就像面对班上那群调皮捣蛋的小朋友,亲和力十足。

程述坐在驾驶座上和他身边长相清秀的漂亮美人介绍我,说着有关我的话题,我却脑海一片空蒙,听不清他们讨论什么,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眼里只看到程述。

他今天穿浅绿的短袖军装,皮肤变成了健康的深棕色,却更显得眉目俊朗、器宇不凡,衬得那双深邃的黑眼睛格外成熟。他放在方向盘上的修长手指上带着铂金钻戒,戒指的颜色白得耀眼,不像是真的,很梦幻。我觉得我一定是做梦,程述怎么可能已婚?眼前这个对陌生女人温柔的程述一定是假的!

可是他举手投足间对我依旧是具有致命吸引力。

程述旁边的女人叫郑彤彤,笑着说,“幼师就是轻松啊小孩子没什么心机很单纯接触起来也不会太麻烦,不像我们整天在外面飞来飞去,接触的人也是三教九流什么角色都有,不好应付,人就老得快。”

程述却嗤地一声,笑起来,“成了,你哪里老了?”

郑彤彤害羞地笑起来。

以前何砚和他女朋友在我眼前秀恩爱,刺激到单身的我,我便冲何砚比了个中指,发信息给何砚,让何砚带他女朋友马不停蹄滚出我视线再洗洗睡吧。可是如今程述在我面前演绎相同戏码我竟是万分无力。

我紧绷着唇角保持微笑,我不敢放松,我担心一旦松懈下来,眼泪便会不争气地汹涌而出。

我想问,那个体贴爱护我的程述藏到哪里去了?那个疼我约定三十岁便会来娶我的程述哪里去了?那个为我争取薪资不惜砸别人家窗户的程述哪里去了?

可是另一方面我又为自己感到可悲,见不到程述时总是挂念着他,现在终于见到程述,亲眼看着他对另一个陌生女人流露出温柔的眼神,亲眼看着他和另一个陌生女人谈笑妍妍,我竟是恨不得我们从未相识过。

我看着车窗外疾速倒退的景物从眼前划过,降下车窗便听到鼓噪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藏了一把锐利的刀剑,刮得脑仁生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终于在一处静谧的大院停下来,车门立即被缓缓拉开,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伸到我眼前,声音温柔动听,“你好,结衣。”

我看到容铮,立刻就想到昨天的相亲,心里莫名地烦躁,掠过他的手,自己走下车,我哼声道,“本来挺好,看到你就不好了。”

容铮不以为意,淡笑着接过我的手提包,“今天你很漂亮。”

再漂亮也终究无法入那个人的眼,我黯然道,“谢谢。”

郑彤彤一副女主人的做派,声音软软地说,“天气太热,进屋说吧。”

饭菜是早已准备好的,我看到程阿姨,她慈祥的目光落到程述身上,冲大家歉意地笑说,“这孩子结婚太突然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领证,大家别笑话,也别有样学样,他可不是什么好楷模,过些日子请吃酒,一定要赏光。”

容铮道,“阿姨,您客气了。”

程阿姨看我一眼,冲容铮又道,“结衣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没想到让你捡到宝了。”

容铮望着我,唇边笑意深深,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笑僵了,脸部肌肉很疼,我不知道维持这样虚伪做作的笑容还需要多长时间。

饭菜摆上桌,卖相很好,可我没有胃口。

程述冲我笑说,“结衣,你不是喜欢吃这种竹节虾么?别客气,多吃些。”

我望见他的笑,脑子短路了,他的笑容真好看,牙齿真白真整齐,笑容真阳光。

容铮将剥好的竹节虾餐盘推到我面前,“原来你喜欢吃这个,幸好有备无患。”

我瞪了容铮一眼,真讨厌啊这个容铮,没事凑什么热闹,我和他又不熟!

郑彤彤噗嗤笑出声,“真该让部下看看容铮大献殷勤的样子,一定会让很多人大跌眼镜,我没带相机记录下来,真是可惜了。”

“你们什么时候补办婚礼?”容铮问。

“下个月吧,黄金周的时候,正好我和阿述都休假。”郑彤彤说。

程述说,“那时候工作族差不多都放假了吧?结衣,你来不来?”

我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我真心不想来,不想看新郎结婚新娘不是我的狗血戏码。

“你急什么?结衣和容铮要约会。”郑彤彤咯咯娇笑。

容铮淡笑道,“自然会来,我陪她一起来。”

这一顿饭就这么顺风顺水的过去了,既没有争吵也没有尔虞我诈,告别的时候,郑彤彤安排容铮驱车送我。

我系好安全带,容铮的车立刻发动了。

我说,“你凭什么帮我作决定?你有什么资格替我作决定?”

容铮望着眼前笔直的路面,语气淡淡道,“我以为你会去。”

是的,我会去。尽管我不开心我不愿意,最后我还是会去。

容铮叹了口气说,“我陪你一起去,你不用害怕。”

我诧异,我怕什么?说得好像多么了解我似的。

我觉得我比苦守寒窑十八载的王宝钗更凄惨,王宝钗最终等到了薛仁贵,而我却等来程述变节。

我已经够悲剧了,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我。我更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沮丧和流泪,我会做到笑靥如花,潇洒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