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手扯向她身下的亵裤时,她倒吸一口冷气,一阵阵的冰意从四肢百骸灌注到心脏——他竟敢在兰桂坊内与她欢好,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人?

贺锦年自幼以来,一直对于东阁很好奇,她总是希望以东阁先生在玄学上的造诣,定能给她穿越到这个时空一个解释。可每一次她看到画像上东阁那一双异于常人的赤眸时,她的潜意识中就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她当机立断命云泪带东阁先生避入凤凰寝宫。她亲自把守在凰宫的大殿之内,若是她护不住最后一道关卡,就让云泪启动凤凰寝宫的机关,让湖水灌入地宫的各个通道,堵死从大殿进入凤凰寝宫的路。

刚才她攻击姚晋南时,故意没用力,才引起姚晋南大意轻敌,再者,她用语言攻心,让他的暴燥、心神不宁,所以,她有机会几次得手,在她攻击中他的各个关节时,力道很轻,促使姚晋南因为不痛不痒而没放在心上。

贺锦年拉着六月的手就想冲进去,门口的龟奴见他带着一名少女,自然拦住,脸上客气地笑,“客官请恕罪,我们这通常是不接女客,请客官……”

此时,她的心里除了宁静,更多的是开心。前世中,在六月在魏宫受刑后,她想嫁给他,圆了他的心思,可最终,造化弄人,她还未成为他的新娘就死在了六月的怀中。

第二日天一亮,秦邵臻回到昊王府时,才知道她一夜未归,忙辞了昊王出来寻找,找了两日,最后在离她走失的那个小巷的五里地外一辆破板车上找到蜷着身体呼呼大睡的她。

纱罩虽是透明,但颜色却是黑色,所以,庆安一时无法看清申皓儿的脸,她颤微微地伸出手,尽管她的心早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在她一揭开的那一刹那,眼前的惨状如把重锤狠狠地把她的心砸成血肉模糊,痛得一手掩住了嘴,眼泪再一次狂飙了出来。

其实这两点,在申苏锦回大魏前,他们已经商议到这其中的可能性,尤其是申苏锦,身边申家的嫡子,他的观念却非常尖锐,他提出,自古权臣没有一个会全心助皇子登基,其目的不是挟天子以号令臣民,更甚,时机成熟之际,取而代之改朝换代。

现在回想,若当年肖宴尘没有叛离苍月,选择在大魏最危急的时分投向秦邵臻,那既便是申钥儿后来清醒过来,大魏也早已灭亡,她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望而兴叹。

顾城风伸出纤长手指,将锦盒锁扣挑开,桃花眸打量一眼锦盒内之物,便将里面的明黄绢帛取出,他的嗓音始终不急不缓,如同细雨没入深潭,悄无声息中却勾芡几圈淡淡的波痕,“先帝爷在位时,曾留下密旨,将搀月小筑留给他的子孙,但出生的生辰八字必须为庚辰年、庚辰月、庚辰日、庚辰时,历经百年,本王恰巧出生在先帝爷所定的时辰。”也因他的出生极为特殊,尽管他的母族并非是苍月的大氏族,而他的母妃更是在皇子宗嗣典册中记载为母不详。可他还是轻而易举成为了太子,名正言顺地继承了挽月小筑。

素衣妇人挽起袖口,腕中的银饰叮当作响,吓得贺锦钰连声惨叫,“不要捏我骨头,不要捏碎我骨头!”

庆安公主在顾城亦登基之前不过是个郡主,按着苍月的府制,郡主府并不大,而在顾城亦登基后,郡主转身一变成了公主,但庆安此人倒不是很讲究排场,如今的公主府也是在原有的郡主府的基础上修缮了一扁。所以,府第中的楼台亭榭并不多,在短时间内强行记下的难度于她并不大。

“锦儿呀……我的阿锦……阿锦!”秦邵臻极快地掠至她的身边,单肢下跪将她抱起,他想马上带着她去找灵碎子,他相信,只要有一口气,她就能活。

当她越走越近,最后眸光无意扫到那女子足下白色无暇的绣鞋时,瞳孔剧烈一缩,立觉胸口被撞击粉碎,人仿若身落悬崖却还没坠落的,仿佛在一瞬间,她就会粉身碎骨!

虽然她从不相信她的景王哥哥真的会从大魏带回一个女子,一路同寝同食,但帝王若没有把握,怎么会设下这么大的场面,一定消息来源极可靠!

待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身上衣裙后,申皓儿瑟瑟缩缩地低头跪着,再不敢抬!

最让他感到头疼的是,还得管好她的命,别真的想不开,一头给撞死。

所以,这一定是梦!

时至今日,想起往事,依然如剖腹剔鳞,梦醒时分,她还会咬着牙告诉自已,她已把申钥儿的肉身还给了申氏一族,就如哪吒把肉身还给亲人,割尽血缘,再见面时,就是清算血海深仇之时!

“六月,他来了……他来找我了!”突然,申钥儿挣扎着起身,她的眼睛循个一个方向,毫无焦聚地看着,“阿臻,他……他来找我了!”她紧紧纠着他的衣裳带着慌乱,震惊和恐惧,“六月,快……快把我藏起来,我不能让他看到我这样子,他会伤心的。他从没过一天的好日子,不能让他再为我受苦了。”

原来,兰桂坊在此入驻,不仅流言纷飞,还带动了河乾路整条街的副业。

寝夜的丫环正候在寝房门口,见顾城风抱着一个枯骨般的女子着实吃了一惊,一时之间不知道应做些什么。

天上的弯月席卷着时间的长河一点一点的流失西方,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却让等待的人越觉得夜如此漫长。

男子眸光似水柔情睨了她一眼,声音却有些冷淡,“有消息?”

“那么好背就好了,你当申家那么好蒙骗!”

她脑子一时间轰鸣不绝,全身象灌了铅似地沉重,一直停留着申钥儿那一句:一生一代一双人,此生除了她申钥儿外,决不纳一妾!

申皓儿是刚刚用完膳,她此时正闲着描图做鞋面,靴身已经做好,只要在上面做简单的刺绣就行,也是收尾的工夫了。见颜墨璃进来,忙让舒巧收好,她可不想让颜墨璃看到她正在做男子的靴子。

就算是进了这庄严的护国将军府,她都可以看到几个抹了淡妆的年轻男子站在廊处轻摇折扇聊天。颜墨璃知道,这些是申大将军养的小倌,虽然没有明确的身份,但因为受宠,在府里也是自由自在。

“奴婢不敢!奴婢无能,少主子,请再给奴婢一段时间!奴婢决不辱命!”她匍伏于他的足下,如今的她段不敢以少女之心去仰望他,他于她就如神祗,可以主宰着她的命运和一切喜怒哀乐!

眼前的少年如谪仙,又以那一双多情的眼眸看着她,她的心就如一面沉静的湖被一片落叶泛开了涟漪。

她只觉心头仿佛被用冰水侵了一侵,又忽然被滚水浇了一浇,不知是冷是热还是疼!

昊王爷两眼一翻,心中暗骂不休:完了,老子这些年的存银全没了!这败家的女人,看老子回去后怎么收拾你!老虎不威,你还真当病猫……

“是的,所以,本店不做人口买卖!”梦依伊马上把立场划清,她打小就看过大妻携小妾来楼里揪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她见了多,这种和平谈判倒是新鲜!不过,谈判归谈判,星王妃想把她的人带走,她可不依!

借着星王妃来闹兰桂坊,适机查一查昨夜这里有没有异常状况?

贺锦年微微感到异样,但一转念就明了了。六月若出身名门,自然沐浴时有专门的丫环婆子侍候着,他很可能不知道,在浴桶下有活塞,可以轻松地把水放干,而不是需要用抬着把水倒了。

室内流动的空气,似乎都因她的突然而来的沉静,凝滞下来!

别的红楼开始抄袭她们的歌舞,抄袭她们的戏曲,可谁也无法赶上兰桂坊的变化!新的曲目、新的曲调、新的舞蹈总是层出不穷,最后,让兰桂坊的三姐妹红遍整个苍月,成了华亭路活生生的招牌。

“六月……”感受到小家伙的信任,贺锦年心中一阵阵的酸涩直逼咽喉,恍然中,竟不知应如何自我介绍,她俯向前,轻轻地将他搂进怀中,霎时,她的心跳得连她的灵魂也在震颤!

所以,她想光明正大地从雨竹倌赎人是根本就不可能,唯有抢!

缜远侯府果然非同寻常,庄严的大门两旁,站着八个侍卫,个个身着寒气森森的铠甲,斜阳下,闪着刺眼的光芒,透出肃杀之气。

“五殿下。”她半蹲着身子,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叫唤了几声,没有答应,微微蹙眉,忙探向他的鼻息。

既然我们都成不了父母眼中的天使,那就折翼成魔吧!

春衫很薄,那指节粗细的枝条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少年瘦弱的身子差点蜷成团,忍得双手紧紧攥在泥土上,却没有出一丝闷哼,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敢。

人类的语言也可以杀人,只要这语言泛滥成灾!

“贺锦年——”侍卫的声音如一声丧钟敲响,击碎了林皇后心中最后的一个希望,她眸中的恨意瞬时染上一层恶毒,眸光森森,“贺锦年,嵌儿失贞之事,你说你无意听到嵌儿与宫女的对话,而后让肖妥尘给顾铃兰报信,其它你一无所知。可本宫想问一问,打昏四个宫女的是谁?又是谁将本宫的女儿击昏,让戴少群惩凶?真的是忌恨本宫的人所为么?如果是,那这老天的眼睛未免睁得太亮,把时间、地点掐得如此地准!”

贺锦年推门进去时,檀香扑面而来,果然,在外寝正前方的长案正中摆着一尊三重镀金博山炉,内中插着三道长香。

而贺元奇随一些重臣当夜就被皇上召进皇宫,彻夜商议如何就皇后皈依佛门之事起草文书,给朝臣和百姓一个交代,既要保住皇家体面,也要给一个让天下信服的理由!

“朕已令刑检司彻查此案,后日回燕京,即刻三堂会审,是非论断,自有公道!但你今日所举实有悖人伦!朕,绝不姑息!”顾城亦眸色狠戾,语气冰寒,最后,眸光带着浓浓警意渐渐转到膝前的林皇后,“起来吧,皇后!常庆不是孩子,她的错应由她自已担着!”

她知道贺锦钰是庆安公主最大的希望,一个残疾的孩子将一生无法出现在朝堂之上,只能庸碌一生,这天下,没有什么比这个打击会更严历。

如果是以前,所有的人都希望直接抽到与贺锦年对诀,但今日第一场过后,每个人都知道,不能轻视了这外表看似柔弱的少年。

贺锦年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离,在众人射完第六箭时,方施施然地走了过来,一手拿了五根箭同时描准前方的箭靶,此时,全场静了下来,众人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这个文弱少年,低低的议论此起彼伏,嘘叹中夹杂着鄙夷的嘲笑之声,甚至身边的正准备射击的四个少年感受到全场气息变化时,亦随着目光瞧向贺锦年,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你母亲在华亭路经营雨竹倌!”他生生挨下,不动,但语气加重,“只要本王要追究,就算是顾城亦是她背后的人,也无济于事,这可是先祖皇帝明令不可在苍月境内开男伶倌!”

时值今日,他也没料到二人会走到这一天,可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在两年的岁月中,他不知不觉地深陷下去,而她却渐渐抽身离开。

他笃信话令她周身冰冷,她不置一辞,嘴角若有若无地浮着她惯有的冷漠,她的眼中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