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隐约约觉得,顾城风不可能与一个女子同乘一驾马车,千里迢迢同寝同眠,这很可能是掩人耳目,顾城风可能有别的目的!

翻江倒海于心内,拍起千层骇浪,摧断肝肠。

“星王妃,这也是昊王的意思?”单薄的纸在帝王的指间不轻不重地捏着,先前郑重其事的声音已经变得漫不经心。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触着她腰间的伤痕,从不曾有这样的感激,感激在多年前,那个杀手在她的身上留下这样一个记号,让他辩认出属于他和她之间唯一的印记!

其实一直以来,骗他的是自已!

谁知扑了个空,丫环给她端了茶,回话说少主子刚从外边回来,这回在沐浴,让她稍等片刻。

“住口!”申皓儿蹭地一下站起身,柳眉倒竖,双眸炽盛出凶狠之光,重重一拍桌子,尖利地指着颜墨璃骂道,“郭岚凤,你敢威胁我,你算什么东西,就算是你郭府的嫡小姐郭岚冰,在我的面前也得伏低做小!你一个庶出的女儿,竟敢在这与我呛声,告诉你,我要捏死你,就如捏死一只蚂蚁!”

那一刹那,申皓儿极端愤怒和震惊,因为她曾幼年时见过一次秦邵臻,那时秦邵臻要被送到苍月做质子,走时曾来申府和父亲辞行,她因为好奇,便躲在屏风后曾偷偷看他一眼。

其实那里养的人是真正的申苏锦。

这时,安素绫端了早膳进来,刚好听到这话,有些兴奋地问,“小姐,奴婢跟您一起去吧!”要说这皇宫没人愿意多呆,皇上年老体衰还时不时地要宠幸年轻美貌的嫔妃,甚至还传一些漂亮的男伶,让他们整个太医院战战兢兢,唯恐出什么状况。

“颜墨璃,你没料到本公子会亲自到这里,嗯?”顾城风的唇边依然挂着那抹永远优雅的笑容,缓缓道,“看来,做了郭家的女儿,身居大魏皇太后的一等医女后,你就敢对本公子的命令阳奉阴违了?”

因为教习嬷嬷曾明白地告诉她们,只有最优秀的,才有机会被送到少主子身边服侍。

凤繁星的一颦一笑风华无双,却令昊王府的一群小妾背脊凉。

密室中的贺锦年打了个响指,这依伊,看什么学什么,而回回做得有模有样!如此特异独行又灵动的表现生生把星王妃的气场给压了下来,绝!

“是,王妃娘娘!”身后的一个名叫叶枝琦的小妾从丫环手里接过鹿鞭汤,扭着纤腰朝着昊王爷摆去。

贺锦年再一次醒来,是被轻微带着特有的节奏的叩门声吵醒。她小心翼翼的松开怀里的六月,可能因为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六月睡得很沉。

“好吃就多吃一个,慢慢吃,不急啊!”贺锦年又夹了一个放在六月的碗里,低了头,将眸中的湿意压下。

“老娘差点成功了,却收到你回来的消息,你——”梦依伊语声倏地一滞,慢慢敛笑,杏眼直勾勾地盯着贺锦年的脸上,眉峰渐渐冗起,嗓音里已经沉冷得没有一丝起伏,“你是谁?”

在常念倏然睁大的双眼中,贺锦年含泪缓缓地点着头,“那日,你在宫中唱《黛玉葬花》,我就站在那里看,我想,你一定是进宫找秦邵臻打探我的消息,可当时,宫中耳目众多,我实在无法与你联系。”

“抢!”切骨的空气磨擦之声从唇齿间冲出,同时,他朝着桑树上的肖妥尘做了一个手式,那肖妥尘就象是离了弓的箭朝着那几个人飞腾而去。

她认为这种想法也对,如果只卖艺不卖身,那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洒吧驻唱。于是,她逼着老鸨与六月签下只卖艺不卖身的契约,又为他找了一处安身之所。

而贺元奇堂堂的一代大儒,怎么会教导出这样的女儿?

那时的她只想着,奈河桥头,她会向孟婆多要一碗汤,把两世的记忆悉数抹去!忘却冷宫岁月的煎熬,爱人亲手在她脸上烙下的永恒伤痕。

心思念动间,竟不知不觉地穿过桃林,无声无息地靠近顾容升玩耍的空地前,所幸,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顾容升和顾容月身上,并没有人关注到贺锦年的悄然靠近。

看着一簇簇的粉红,映着薄薄日照,如此的良辰美景,让人无法生出愁绪。

“别碰我!”贺锦年又是一闪身,衣袂翩翩,口中冷嘲直刺进顾宝嵌的心里,“你实在是太——脏!”

贺锦年唇角含着一缕优雅弧度,笑意却淡到漠然,“皇后说得是!”

进来侍候她洗漱的是桂叶,一个十七岁的丫环,贺锦年见她又兴奋又紧张的模样,上前捏了一把她略带婴儿肥的脸蛋,“胖妞,终于回来侍候我了,高兴么?”她从贺锦年的记忆里读出,在贺锦年八岁前都是由这个丫环来侍候,后来庆安把杏巧安排在了贺锦年的身边,这丫头就被府里的管事调到厨房里帮忙。

可就算是做恶梦,也无法想象到,有一天,这个十三岁的少年,会满脸盈笑,将她的骨骼根根卸下!

惊醒时,没来由的一阵阵心绞痛,周身汗淋涔涔,直直有一分钟时间,她疼得喘不过气来,已近干涸的泪再一次从眼眶中倾泻而出——

而紧紧搂着她的星王妃马上搂着顾铃兰后退,错开林皇后的磕,一脸的惊惶失措,“皇后娘娘,皇上在此,一切有皇上做主呢!金铃公主受了惊吓,只怕此时脑子还使不过弯来!”

顾宝嵌一边尖声狂笑,一边手执着一把金色钗子,狂地朝着护卫攻击,嘴里疯狂地嘶吼,“顾铃兰,你这毒妇,今天本公主要和你同归于尽……”

她在二十一世纪做保镖时受过特殊训练,为了在近身攻击时能做到最短时间给敌人最大的伤害,她曾研修过人体的骨格,熟悉人体骨格中最脆弱的是哪一部份。

否则,她无法察觉那种视觉看不到的危险!她天生对危险时刻来临有感应戾气的能力,唯独对亲人无效。

这一点,她倒是极有信心,毕竟贺锦钰的身上流着那人的血,身上的武艺又是苍月国顶尖的高手亲授!

可她现在已有了新的计划!

闱场之内人心惶惶,既使与顾宝嵌失贞之案无一丝关联的后宫嫔妃也闻到了一些异样的气息,似乎象是一场宫庭剧变。

“皇嫂,你我都是明白人,皇嫂担心的,本宫也是爱莫能助!”庆安公主阖了阖唇瓣,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因为她知道,仅仅是这些可能都没有了,如今案情交给了戴向荣,一旦风向转变,成了后宫重新洗牌,当其冲的就是林氏一门。太子殿下做为林皇后的儿子,虽有着皇家血脉,但多少还会被殃及。

她知道,戴向荣肯定会全力追查此案,甚至为了彻底保住戴家,会往死里压制林氏一族。

林皇后见她的话果然引起皇上动容,她心里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但这种话只能是点到为止,所以,她婉声一叹带着为人母亲的哀伤,“皇上,宝嵌一身是伤,到现在尚未清醒过一,太医诊脉,说了中了春毒,伤及内腑,只怕这一生都……”余下的话谁都知道,顾宝嵌这一生将无能育孕子嗣。

顾城亦蹙眉问,“西统领,说说,朕的皇妹如何?”

“皇嫂,您先别哭,让皇兄想办法,宝嵌受的委屈,皇兄一定会让凶手百倍地偿还!”庆安公主绞了个热毛巾,上前递给林皇后,她神情肃穆,但抓着热毛巾的手因为太用力而指节白,可看得出此时她的情绪崩得有多紧。

先不论顾宝嵌清醒后会不会指证戴少君,只要送信的那个小宫女被找出来,或者是找到金铃公主一问,就可知道去望月台的就是戴少君。

她一直想问他一句:为什么你在我彻底爱上你之后,你才告诉我你早已有心爱之人!

“放心吧,这周围都有禁军把守,有什么事唤一声,他们自然听得到!”冬梅伸出手暗中捏了一下夏荷的手,轻轻摇示意夏荷不必多言,尽管跟着便是。

肖妥尘瞬时呆如木鸡,他是喜欢顾铃兰,也曾向顾铃兰大胆地示过爱,可这贺锦年又怎么会知道?

她隐隐猜测到,或许前世中,顾铃兰的自尽与顾宝嵌有关,很可能是涉皇家丑闻,秘而不宣。

黄昏时,终于到了猎场,除了帝王后妃们们进了各自的行苑外,他们这些外臣便被安置在风景极为秀丽的高地扎营。

杏巧看了一眼桌上自已用心熬成的肉粥,里面自然放了慢性毒药。这种毒药其实不算是无色无味,若放在清水里,有些呈出微微的红色,且味道也有些苦涩,所以,每回她著煮粥,都在里面放了红枣和苟杞,让这两种食材完全压住那种药味。

可贺锦年却没有被那笑眸所迷惑,她知道,只要她给的答案的不合他意,她必死无疑,她心中冷静至极,但眸中却很适时地露出一丝悲怆的冷寂,“景王殿下,于锦年,重要的不是太子伴读之虚位,而是,锦年必须入宫,有一个身份,至少不会让锦年死于不明不白,至于伴在谁的身边,不在锦年的考虑范围!”

顾城风在登基后,先是以雷霆之势稳定了朝局,而后,马上撕毁了与几个附属国缔约的契文,很快收伏了大燕和大齐,正值向大魏进军时,突然离奇地变成一个荒淫无度,专宠于市井艺妓,后宫豢养三千男宠的帝王。

说完,她闭了眼,等人来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