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忘?怎么能忘!

凤繁星哭够了,又拿出当日自已与兰桂坊所订的契约给顾城亦瞧,请皇上恕罪,言自已一时妒火燃烧便订了这楔约,请皇上下旨让昊王爷休妻。

皇宫的各个出口被顾城亦堵死,准备来个瓮中捉鳖。顾城风在皇宫中七躲八藏了七天,看着他的皇兄一个一个死在了顾城亦的屠刀之下。

是的,他是如此的愚蠢,哪怕她曾给过他一次真心的笑,让他有个信念支撑着——

许悠幽有些紧张中带着兴奋在寝房左右中踱着,又走到妆台前,修整了妆面,用帕子将妆容擦得淡一些,那唇上胭脂擦去一层后变成了娇粉色。

“你——你,你说说清楚,生什么事了?”申皓儿在宅内斗斗嘴皮虽历害,但到底是闺中女子没什么世面,她见颜墨璃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心中也惧了几分。

可眼前的秦邵臻,虽年少不具风骨,但那双眸却冷澈见底不带惶色,白皙的脸上平静如水,偶尔轻轻一笑如芝兰玉树,他深知自已前去凶多吉少的情况下,以学生自称,彬彬有礼地给申剑国下跪,说若有一日有命回归,希望还能够到夫子府上饮一杯水酒。

这话要是别人听了或许会添疑问,但颜墨璃是知情人之一,她知道申钥儿昏迷时,初时,申家将她放在申苏锦的寝房里,派了丫环婆子照顾,为了不让别人知道申钥儿的女儿身,象沐浴更衣之类的都是由申皓儿和田敏丽亲自动手。

至于皇太后,病怏怏的,一天到晚吃进去的药比饭还多,什么时候若不小心给治死了,论上罪,弄不好还得有人把脑袋给赔了。

她没料到少主子竟会亲自来大魏,看来,桃园谷对申钥儿的誓在必得已出了她所有的预想!

她努力地学习着,她希望自已能够成为最优秀的一个!

“爽快!”别说是梦依伊,兰桂坊里所有的姑娘都以膜拜财神爷的眼神看着星王妃!

一群戎装整的侍卫,抬着几十只大箱子进来,一字排开有十箱,整整五排,打开后,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几乎灼伤了所有围观人的眼睛。

身后一字排开的全是昊王府的小妾,这些小妾身着统一的粉色宫装,容貌丝毫不比兰桂坊的红伶逊色。

金闲来是暗卫出生,入了兰桂坊后又成日躲在密室中,他的肌肤比平常人白了三分,加上他原本性子有些冷漠,当他靠近时,婉如地狱勾魂使者,让人周身感到凉沁!

这样的小心翼翼的讨好让贺锦年感到触动,她从他手臂上的旧疤痕看出他可能受了半年之久的折磨,这样的年纪,再娇贵的脾性也会被磨得战战兢兢,尽管六月感受到她的善意,但潜意识里,他还是本能地让自已讨好一个人,希望自已少受一些伤害。

贺锦年的心中只有一个答案,金闲来一定是被梦依伊给药倒,正准备霸王硬上弓!

她在大魏昏迷了这么久,兰桂坊的姐妹们一定到处探她的消息,都这么久了,她们一定要疯了,现在骤然接到她来这里的信号,只怕这些人会崩溃似的冲进来,可是,当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时,连她也一时犹豫,应如何向这一群姐妹解释——她诡异的重生?

但是,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这些人能在这皇城之处扎根,自有过人的谋生手段!

也就是那时候她认识了从苍月国流落到大魏的六月。

顾容月脸上羞意未褪,闻言,轻轻颔道,“过年时,宫里有恩旨,可以和母妃一起过年!”

贺锦年有些失神地呆立在空旷的杂草场中,淡淡的月色照在布满青苔土墙之上,浮起一层淡霜,她的眸光仿似穿过时空,看到了彼时被囚禁在大魏冷宫之中的申钥儿。

顾容月的膝盖骤然刺疼,左腿上仿佛抽筋似的一阵痉挛,连带着顾容升一起两人翻倒在地,瞬时惊住了四周的太监和宫人,个个面如土色地围上前撑扶起顾容升。

小宫女碎道,“作死,这是妩妃娘娘点的!”

在顾宝嵌全身战粟如筛,拼命对着她摇头祈求她不要再提及那一场恶梦,贺锦年却一个阔步上前,微微抬盯着顾宝嵌,而后眸光悠悠朝下,那神色仿若在看着一堆恶心的粪虫,“你门户大开,正对前天上的一轮明月,那里流出的全是秽乱不堪的污浊,让人恶心得想吐!”

太子与贺锦钰的行为惊人的相似,但贺锦钰倒能敛住性子,不敢在外头胡作非为,声名上比太子好很多。

可能就这小胖妞还念着自已的小主子,自告奋勇地来到她的身边侍候。

“现在,你的心跳已到了极的临界点,再这样跳下去,你的大脑会暂时性缺氧,所以,你会产生短暂的昏阙和暂时性的失明,冷汗会从你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里分泌出来,让你感到全身无力。”贺锦年笑意如带着水雾一般涌上眼睛,轻唤一声,“杏巧……”如魔音,却带着善意般的提醒,“我现在要卸你的左肩膀了!接着到肘、到腕、五指的每一处关节,放心,不会疼!”说完,右手轻轻移开她的心脏,朝着她的肩头移去,杏巧脸色遽变,想躲开,耐何全身软,使不出任何的力道,而贺锦年的双手象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般吸附着她的身体。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那夜的梦不是始于凭白无故,而是……他离开的人世!

这些宫人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听了后,下意识地看向帝王,其中一个机警些的,急忙上前扶住顾宝嵌欲将她带走。

顾铃兰直直站在寝居的门前,她气得浑身颤抖,嘴唇翕动着,脸上无一丝血色,但眸中并无惧意。

她做了什么?除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刚才她在那一瞬间还做了一个微小的动作,伤了贺锦钰的左腿。

但她心中对贺元奇还是感到内疚,毕竟贺锦钰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难道他就是凭着这样的本事躲过了那一场的屠杀?

既使她将来有一天被顾城风收于麾下,她也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高嬷嬷是林皇后的人,这在皇宫中早已不是秘密。高嬷嬷掌管暴室,只要她撑不住戴向荣的刑讯逼供,林皇后这些年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就很快会大白于天下。

“这孩子自小与你就亲,这些年,皇妹也没少疼她,本宫心里都记得!如今她成了这样子,就算是把害她的人碎尸万段,也挽不回她失去的!”林皇后的心象被无数的尖针密密匝匝地深扎一样,她的指腹轻轻柔柔地抚着顾宝嵌的食指,那里的指甲已断了,昨夜她为女儿换衣裳时,指甲里残存的那些碎木屑,带着朱红的油漆,让她无法知道,怎样的疼痛方让她的女儿能生生抠下硬实木。

戴向荣是什么人,在刑检司那几年,被人戏称“戴判官”,案件到他的手里,就是死人也会被他撬开嘴!这一次,真的躲不过了。

反之,就是效忠于顾城风!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快传公主进来!”顾城亦点了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难怪禁军找了一夜。银月池的对岸所处地位极偏,那一带鲜少有人走动。

戴家虽不掌军权,但戴尚书掌管刑部,素以刚正不阿为名,在朝野有一定的声名,也算是个高门仕族。

戴向荣看着一脸灰败,了无生气的戴少君,咬了咬牙,拿起一把椅子,掂了掂重量,一脸沉重道,“君儿,别怪爹狠心,今儿要是你受的罪不够,只怕不解皇上的皇后的气,爹这样做,只想留你一条性命,你忍忍痛,把腿伸出来!”

贺锦年在一颗树下坐了下来,看着银月池粼粼的水波,神情有些木呐。

尤其是冬梅,以前侍候过皇后,她一听就辩出这是男子在性事时出地动静,可自家公主明明听到了,反而是加快了脚步。冬梅原是想拦,又担心顾宝嵌骂她多事,只好低了头紧紧跟随着。

肖妥尘打了个冷颤,是的,以顾铃兰的烈性子,如果今夜让顾宝嵌得逞,她一定会一死铭志!

而她的七弟贺锦钰正与太子几个差不多年纪重臣嫡子的围坐在一处,因为太子身份显贵,坐席自然摆在了帝后的右下。

林皇后和妩妃唯一相同的想法,便是,顾城亦生性过于凉薄,从少年夫妻开始,怎么走也走不过这人的心底。

“是,奴婢马上吩咐丫环去办!”杏巧收回眸光,虚惊一场后,杏巧心生狡幸,心道今晚的药就免了。

顾城风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昨晚刚下了一场雨,今天有些雾气蒙蒙,高大茂盛的枝叶在光驳之间显得有些鬼影幢幢,“这里,没几个人敢来试险!”

她最二十一世纪中优秀的中南海保镖,在十几年的铁血生涯中,既使是在最混乱的情况下,她依然能保持冷静。

缓缓抬,平静地看着秦邵臻,眸中无波无澜,“皇上,今日德妃娘娘质疑申钥儿的身份,钥儿厚颜想向皇上讨要一个恩典。”

她不自觉地把六月抱上自已的膝上,幸福溢满心田。她最关怀的人如今就完完整整地在她的怀中,她可以看着他笑,看着他无忧无虑地成长,免他忧,免他流离!

又想起兰桂坊的那一群姐妹,她是何其地幸运,那一年的无心插花助梦依伊脱困,如今枝头朵朵,全是为她而绽放!

想到这里,心情恍若被一池清泉洗涤,涓涓流淌中如一曲晚歌让她感到无比宁静和岁月的甜蜜,她露齿一笑,捧了六月的脸,对着她的两颊用力地亲了两下。

贺锦年年少初开,在别人眼里,这一行为,倒象是一个少年在轻薄一个美少女,惹得不远处经过的脚步缓缓顿住——

繁花如锦、彩蝶双飞的花园中,两个玩得正欢、又没有什么禁忌的少年少女并不知道这一幕落到了别人的眼中!

两人玩闹一阵后,贺锦年便催六月去睡个午觉。

六月到夜里总是睡不安枕,时不时会被恶梦扰醒,贺锦年觉得他正是长身体育阶段,吃固然重要,睡也是不能马虎,便自觉变身,成了六月的保姆,时时督促他吃好睡好!

贺锦年回到的书房,执笔写了封密函,这一次她比上一次写的仔细多了,不仅洋洋洒洒有百来字,还在密信后谄媚地献上一句:卑职恭候景王殿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