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风掠过夏暝色额间的丝,似是带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她阖起眼帘复而张开,水袖一扬,身形一动,眨眼间就没入山间的浓雾中,失了影踪。

今日里,似乎不同往常。他抿上一口碧螺春,陶醉在那清香幽雅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轻而缓的脚步声,让他握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中,银澄碧绿的茶水静得宛若一面水镜,影出他陡然间变得凝重的脸来。

姜淮只觉得胸口处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随着金龙自他体内抽身而出,他才缓缓地倒在地上,那双兀自睁大的眼睛,最后所看向的方向,正是断浪刀之所在。

射雕英雄传》中的桥段跳入唐绯衣的脑海中,洪七公受绣花针启,创出“漫天花雨掷金针”的暗器手法,专门用以克制欧阳锋的蛇阵,若以顾晚凉的武功施出此手法,定然能挥奇效。她眉染喜色,兴冲冲地与顾晚凉轻声说道:“我想到个法子可以对付群蛇,用漫天花雨的手法掷出金针,打中蛇的七寸,一定能逼退蛇群……”她猛地收声,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荒山野岭的,她们要去哪儿找够那么多的绣花针呢?她不自觉地搓着手,尴尬道,“我……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顾晚凉最后一字的余音尚未落地,断浪刀抢先出手,刀如青蛟,腾跃而起,怒啸着直冲上云霄九天,所谓青蛟飞跃九天而化身成龙,那青龙夹带着雷霆之怒俯冲而下,一刹那,银白色的玄雷之光照彻一方,让摩柯不适应地连连眨眼,以尽快适应这耀目的强光。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狼?”

每出一枚飞叶令,都需要楼主亲自指定楼内众人中的一个或几个去执行此项任务,但凡接过飞叶令的,必须在一定期限内完成任务,一旦任务失败或过期限仍未完成,都将接受楼规惩处。

黑衣人并不贸然行动,他留心观察了一会儿,直到确定这西北角再无其他守卫巡视,而这四个守卫恰是赌性正浓的时候,哪里会分心留意到他的潜入。

爹娘拉着她跪在竹屋外,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求她大善心伸出援手,但这个本该救死扶伤的医者狠了心肠置若罔闻。她都不记得究竟跪了多久,爹娘终于死了心,抱着哭累而睡的晚飞,领着双腿跪得麻的她,缓缓地往回走。

她一想到心头上有一只恐怖的虫子待过,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幸好这虫子“寿终正寝”了,她柳眉微蹙,惊疑地接着问道:“那绝情蛊又是什么东西?”

唐绯衣一瞬不转地死死盯着那个方向,无意识地伸舌轻舔着干涩的嘴唇。心,在剧烈地跳动着,有一个声音在其间鼓噪,煽动她往那个方向过去——只有去那里,才能浇熄身上的火焰。

唐绯衣瞪大了眼睛,满脸好奇地凑近,蜡烛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黄色,并非常见的那一类白烛与红烛。她用指甲从烛身上刮了一点下来,用指腹沾了一点儿轻轻拈动,这种蜡烛的质地极为柔软,稍微一个轻蹭就像要在指腹上融化一般。

顾晚凉低喝一声:“屏气。”紧接着右手出手如电,扣住唐绯衣的左肩,拉着她翻身下马,足尖在触地的刹那一个轻点,两人身影轻飘飘地后退,离那匹马足有五丈远。

男子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少有血色,他微微启唇,清清冷冷的声音滑了出来:“再过一刻钟就该到了。”

悲痛欲绝到了极致,反而是无比的冷静。

顾晚凉眸光一凝,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来:“长安,秋水山庄。”

又问这个问题,总不能直接告诉你我是灵魂附身,所以翘家到处游玩吧?唐绯衣眼珠一转,灵机一动,也学着顾晚凉把刚才的问题反问回去:“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打我一掌?”

唐绯衣松了口气,顺手将火折子塞入自己的怀中,快步走到那女子身边,目光才触及那女子的脸,不由大惊失色。

孟浮生料定她定会有此一问,心中早已预备好了答案,从容回答道:“近来有人意图谋夺楼主之位,三弟留守楼内处理后续事宜呢。”

四月的日子过得甚快,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浮烟之战的日子。

四月初七。

江州府就在歌乐山脚下,三人领了丫鬟坐上马车,不消一个时辰就从西城门入了江州府。

顾晚飞心中微微一动,沉思半晌才摇头苦笑道:“姐姐太过忧心我了,反而不知道什么才是我想要的。”他转身,凝视着奔腾不息的瀑布,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我很希望能和沈……沈大哥一样,踏遍大好河山,看尽山水秀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困在柳林小筑里,无知所谓地度日。”

“两位叔叔待我便如亲生女儿一般,此恩我今生都不敢相忘。”顾晚凉似乎因他的一问而勾起了往昔的回忆,一时间颇有所感,真情流露。

唐绯衣跟在秋儿后面,不停地东张西望,切身体会了一把“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感觉。

那女孩应了一声“是”,把杯子放到一边,动作轻柔地扶着唐绯衣靠着床头坐起来。

“老头子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呐,哪天他真不生气了我才担心呢。”唐绯衣撇撇嘴,她家老头子就骂她的时候精气神最足了。“他的身体硬朗着呢,我听四师兄说明天又有十来个小孩子要来拜师。”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一阵洞庭西山碧螺春的清幽茶香,与茶香一起传来的,还有一道中年男子倦怠的声音——”门外的客人,请进。“

上官也仍是如昨日见夏暝色一般躺在木藤躺椅上,只是此刻他未作梳洗,整张脸上还带着浓浓的困倦之气,偏偏他又手执着茶盏,满足地品了一口碧螺春茶,浑身散出一种悠然自得的惬意来。

墨敛冰正待自我介绍,却见上官也不耐烦地摆摆手,“我知道你是御风使墨敛冰,闲话就不必多说,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

墨敛冰惊异于他的态度,仍是先礼貌地欠身抱拳,缓缓道:”既然前辈如此话,晚辈墨敛冰也不客套了,晚辈来此拜见只是想知道一件事,这江湖上是否还有一柄与碧落余情剑一模一样的剑,请前辈明示。”

上官也掀动唇角,漠然一笑,”你也该知道天下间没有免费的消息。”

墨敛冰会意,承诺道:”只要前辈解了晚辈这个疑惑,晚辈愿意听凭前辈驱使。”

“看来这个答案真的对你很重要。”上官也抬眼”看“向他,似乎在深思他此刻的承诺是否可靠,片刻之后,慢慢地说道,“我只需要你帮我办好一件事,你附耳过来。”

墨敛冰闻言,目光一凝,身上藏的最后一柄飞刀滑到指尖,警惕地慢步靠近上官也,依言附过耳去。

上官也在墨敛冰耳边低语一番,最后,他将头靠在躺椅的枕上,长长地叹了口气,郑重道:“这件事,你可办得到?”

墨敛冰心中大感惑然,他不明白为何上官也只要求他做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但听他的语气,这件事又对他极为重要,当下语气坚决地应道:“晚辈赴汤蹈火也会替前辈办妥此事,请前辈放心。”

“那便好了。”上官也神情一凝,正色道:“两年前,有人同我谈了一笔交易,要我替他仿制一柄一模一样的碧落余情剑,而一年之前,我也依约将仿好的碧落余情剑交给了那人……”

“那人是谁?”墨敛冰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波澜大起,顿时失了应有的冷静,着急地插嘴打断了上官也的话。

上官也并不在意,接着又道:“那人你也认识,他就叫夙流擎。”

这个名字宛若一道晴天霹雳炸响在墨敛冰的心底,他怎么也想不到,楼主之死竟然会与楼中的“兄弟们”有关。“夙流擎!”墨敛冰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既然这件事与夙流擎有关,而夙流擎又是孟浮生那边的人,那么,杀害楼主并嫁祸顾晚凉的幕后黑手,是否就是楼主一直当成兄弟的孟浮生呢?

孟浮生!果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