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孟浮生瞒着叶知秋与练崇威两人安插夙流擎进入逐影楼作为观澜楼的暗桩,夙流擎凭借自己的能力逐步在逐影楼争取到一席之地,为孟浮生提供了不少绝密的消息。他身份败露后,叶知秋虽不齿孟浮生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但还是出面保下了夙流擎,其后,在孟浮生的推波助澜下,夙流擎成为了观澜楼四大护楼使者之一的“碎月使”,但多数时间都是在替孟浮生办事。

唐如瑟径自走入唐聆儿房里,唐聆儿正对镜梳妆,一见来人是唐如瑟,喜上眉梢,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娇声道:“六姐今天怎么突然来找聆儿了?”

B计划:趁乱混出去

唐如瑟是唐门第三代中的佼佼者,专长暗器研,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花在天罗堂,难得才有空暇。其实,唐绯衣是无比羡慕唐如瑟这种生活状态的,至少很充实。

“你!”每一个字都似一截利刃狠狠地捅入顾晚凉的心,她愤然地扬起手,想要一个耳光打醒这个弟弟,但凝视了顾晚飞半晌,悬在半空的手颓然垂落,她别开眼不去看他,恨声道,“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偏偏这个小辈上位之后,竟然事事针对于他。这半年来,但凡是他亲自提出的或是授意心腹之人提出的想法,绝大多数都被顾晚凉给压了下来,这个当年一口一个二叔叫的甜的黄毛丫头真是翅膀长硬了,居然敢拿他开刀,既然她一点面子都不卖给他这个二叔,他这个做长辈的也不会再客气了。

乔氏边说边抹着泪,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模样,唐绯衣也算闹清楚了,她这副“弱柳扶风,娇喘微微”的娇弱模样,除了因为她患有心悸的毛病外,还有部分源于乔氏的真传。

过了一会儿,她意识模糊地感觉到身体被人扶着半坐起来,紧接着有一股热流从她背后透了进来,被人引导着顺着她的经脉流转全身,片刻之后一股舒服的暖意充盈她的周身,令她更加昏昏欲睡。

唐妈妈心底一阵好笑,她家老头子就是个老小孩,明明最疼女儿了,但每次一开口总是一些训人的话,这两父女每天都能闹上一回。“老头子,丫头不喜欢当武术师傅,何必要勉强她呢,孩子大了,也该让她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了。”

突然,她脸上一红,双手摸到了一处不该随便乱摸的部位,同时也明白过来,这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是位女子。

这女子身上应该带着火折子吧,唐绯衣如是想到,忍住心中的那种羞涩,伸手探入女子胸前的衣襟内一番摸索,终于让她给摸到一个细细圆圆的筒状物件。

唐绯衣飞快地取出火折子,掀开盖帽,对着火星轻轻地吹气,火星一闪一闪地跃动着,“噌”的腾起一簇小火苗。她借着微弱的火光,四下找寻起细长又干燥的树枝来,好在这是在树林里,掉在地上的树枝和落叶颇多,她没一会儿就收集够材料搭建起一个树枝堆。她将火苗凑近树枝堆,不停地吹气,一簇簇的小火苗在树枝间腾跃起来,最终化为熊熊燃烧的大火。

唐绯衣松了口气,顺手将火折子塞入自己的怀中,快步走到那女子身边,目光才触及那女子的脸,不由大惊失色。

这女子,赫然是她梦中出现过的顾晚凉。

她眼前的顾晚凉,清艳的容颜惨白若纸,嘴角残留着一抹暗红色的血痕,而她左肩的衣衫支离破碎,残余的布片紧紧地黏在肌肤上,已由月白色被染成了血红色,尤显触目惊心。

这该是受了多严重的伤,唐绯衣担忧地锁着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左肩,一手抓住她的右手绕过自己的脖颈,一手往后摸索着想托住她的左腰,谁知她指尖蓦地一痛,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一下。

她并不在意,站起身的同时托住顾晚凉的左肋微微用力,顺势将顾晚凉扶了起来,余光往她背部一扫,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左肩的后侧有一道狭长的伤痕,一直蔓延到差不多后背的中部,像是鞭子之类的武器造成的,过处皆是皮开肉绽,已经结出一条暗红色的血痂;而她的腰部盈动着一抹幽蓝色的暗光,仔细观之,才现还有一枚飞镖深深地插在她的腰上,幽蓝色的暗光则是来源于飞镖露在体外的两个尖角之上。

飞镖上闪着幽蓝色的暗光是因为飞镖淬了剧毒,这种常识唐绯衣还是有的,她想到刚才她的手指应该就是被飞镖的尖角划到,不由愤愤地咒骂了一句:“该死!”

她不敢做多耽搁,咬紧牙关将顾晚凉扶到火堆旁的树干边,这短短的一点距离下来,唐绯衣鼻息渐重,轻柔地顾晚凉斜靠到树干上放好,她忍不住喘了几口粗气。她这娇弱的身体,果然不适合干这种体力活。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自己的左手,中指上被划开一道小小的伤口,渗出一滴两滴的血珠,整个中指隐隐现出一缕黑线,经过她的掌心慢慢地向上伸展中,她撩起衣袖,现黑线已然穿越过整截小臂。

想不到飞镖上淬的毒这么厉害,一时间唐绯衣的脑子也乱成了一团,她会不会死,死了以后是不是有可能反穿越回去……各种念头在她脑中交错着蹦来蹦去。

昏迷中的顾晚凉无意识地出一声轻微的□,让唐绯衣的脑子瞬间一空,她木然地回看向那紧闭双目面露痛楚的女子,心底涌起复杂的感觉,分不清其中是否夹杂着那么一丝的后悔。

她伸平双腿,动作轻柔地将顾晚凉俯面放到自己的腿上,露出她整个背部正朝向自己。捏起她腰间的衣服布料,用力一撕,将她中镖的部位暴露到空气中,原本光洁白皙的肌肤泛起一大圈的黑紫色,但奇怪的是,这一块的黑紫色并没有再蔓延开去,料想是顾晚凉及时封住了周身的穴道,才没有让毒随着血液的流动而扩散。

她的手悬在半空中,内心几度挣扎,最终还是把心一横,伸出两指捏住飞镖用力往外一拔。随着飞镖离开体内,紫黑色的毒血随之喷涌而出,只见顾晚凉的身体微微一颤,仍在昏迷。

她泄愤似的将飞镖有多远甩出多远,再看顾晚凉的伤口,毒血涌出了大半,但剩余的却一点一点地缓缓渗出,毒血若不能清除干净,顾晚凉还是会毒而亡。

跃动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突然,她俯下身,嘴唇紧紧地贴在顾晚凉伤口的肌肤上,轻吮起来。每吸出一口毒血,她都抬起头将毒血吐到一旁,又俯下身继续吸,一连吸了数七八口毒血,唐绯衣只觉得一阵晕眩感袭向脑中,胸口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快得让她有种即将跃出胸膛的感觉。

她握紧拳头,指尖压迫掌心的刺痛让她神智微微一清,俯下身又连着吸了好几口毒血,她抬头,看见顾晚凉的伤口开始流出正常的鲜红血液,紧绷着的心弦顿时松懈了下来。她将口中最后一口毒血吐出,整个人虚脱似的软软向后倒去,撞在树干上。

眼帘沉重,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仿佛看见父母出现在眼前,正微笑着看着她,她想伸手去拉住他们,手却使不出半分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们的身影没入一片黑暗中消失;然后是乔氏、秋儿和唐如瑟,她们仿佛变化出无数个幻影,重重叠叠,就是看不清她们的脸;还有梦中的女子……

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需要更多的空气来支撑她一次比一次跳动得剧烈的心脏。忽然间,心脏一记猛烈的跳动,唐绯衣呼吸一窒,眼前倏然一片漆黑,直接昏了过去。

唐绯衣是被照射在她脸上的阳光给弄醒的。

她醒来睁眼之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抬起手臂挡在眼睛前,这阳光实在是太刺眼了。

刺眼?!她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她还能感知到阳光的刺眼,她还活着?!

她展开左掌,指尖到掌心的那条黑线已经消失无踪,她不敢置信地又缓缓卷起衣袖,手臂上的黑线也不见了。她惊疑的目光又移到胸口,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胸腔内的心脏正有条不紊地跳动着,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很有力,那种感觉好像是一直压在她心头上的什么东西突然一下消失不见了,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每一口吸入的空气仿佛也带上了那么一丝甜味。

奇遇?!这一个词蹦入她脑海中,让她精神为之一振,但她瞥了一眼四下的风吹草动的安静,不免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过于好笑了,这荒山野岭的根本鲜少有人经过,难道真是菩萨保佑,行善而结善果?但所有的故事里基本只有猪脚才会有这等天赐的好运,可惜她又不是猪脚。

唐绯衣摇了摇头,彻底放弃继续深究这个问题。

顾晚凉静静地趴在唐绯衣的腿上,眉心仍是微微拧起,但脸上表露出来的痛楚之色较先前似乎少了不少,看来清除了她身上的毒之后,她的状况好了许多。

唐绯衣轻轻地将她扶到树干上靠好,注意到她干涩的嘴唇,恍然想起她和顾晚凉都整整一夜没有喝过水了。她揉了揉一夜未动而僵的双腿,用手撑着树干缓缓起身,突然用手拍了一下脑门,惊觉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她昨晚忘记栓住缰绳,马呢?

所幸那匹马并没有趁机跑掉,而是在不远处优哉游哉地吃着草,唐绯衣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赶忙将缰绳栓到树干上,才放心去附近寻找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