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秋心里一紧:"你的意思是说,我爹和安大哥他们还会有危险?"西林春点了点头:"眼前能救他们的只有你一个,既然皇上对你有意,只要你肯顺从他,得到他的宠爱,一切就都解决了。"吟秋自嘲地笑了一笑:"安大哥真是幸运,每次都有女人肯出来为他求救,这一次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帮他了——"

兰轩见西林春兀自出神,动手摇了摇她:"你在想什么?走,陪我去御花园扑蝶——"说着就拉她往御花园走。西林春忙说:"不了,晚晴姑姑还等着我回去呢!"兰轩满脸的不高兴:"春儿,你和景珍最近怎么啦?一个个都阴阳怪气的,我们三个有好久没在一起玩了。"西林春答说:"可能大家都忙吧,最多我答应你,只要一有空就陪你玩,好不好?"兰轩笑着点头答应了。

道光帝高坐在养心殿正殿上,广海进来请了安,他便问道:"祥嫔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广海回禀:"微臣刚刚向内务府禀告,祥嫔娘娘昨夜忽然得急病过世,内务府已经在准备丧仪了。"道光帝狠然道:"这个贱人,便宜她了。"

西林春盯着广海一动不动,广海忽然觉得很羞愧,慢慢低下了头。"我知道你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孩,你是因为同情他对不对?哎呀,我真该死,好好的,想那么多干吗,我真该死,我真该死——"他一拳拳地敲在自己脑袋上,西林春上前握住他的手:"你不要这样子,你这样子我会内疚的。"广海反手把她的手抓在手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了好不好?"西林春心中凄凉,抽回自己的手,避开了他的目光:"那么——你还会继续帮我救人吗?"广海道:"我会,可是春儿,我必须提醒你,皇上怀疑祥嫔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来自丽景轩,只要奸夫不露面,丽景轩里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刀下亡魂,到时候即使我们把他救下来了,他也活不了。"

太后挑眉问道:"此话怎讲?"

雪臣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吟秋一边为他擦汗一边暗自焦急,见小叫天送饭进来,吟秋苦苦央求小叫天帮忙想办法。不忍心看这个平日里最疼爱的师妹如此憔悴,小叫天长叹了一声:"我听这里的小太监们说,东边有一条御河没人把守,假如要出去,这是唯一的通道,可是御河深不可测,又有旋涡,连鹅毛都飘不起来,实在太危险了。"吟秋道:"我不怕危险,假如我真的回不来的话,你就替我照顾我爹吧,他身体不好,不要让他老喝酒。"小叫天轻轻地点了点头。

西林春道:"我知道有点强人所难,假如荣大哥为难的话,尽管告诉我,我不勉强。"广海说道:"假如你等钱用的话……"西林春打断道:"不是钱,也不是任何违禁物。"广海问道:"那是什么?"西林春说道:"人。"广海又问:"谁?"西林春答道:"祥嫔娘娘。"广海诧异道:"你想救她?"西林春点点头:"我为了不嫁给太监,把她害得这么惨,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想把她救出来,还她自由,怎么说也比在宫里好。"

西林春独自一人坐在屋里,握着雪臣送的两个小面人坐在炕上一动不动。一幕幕情景交错在眼前,仿佛是她脚崴了他背起她的样子,耳边却响起她跪在内院晚晴对她说这里是皇宫不可被儿女私情牵绊。忽然记起雪臣将她拉上秋千的情景,可是耳边又响起了吟秋对她说的话:"你们不合适……"西林春握着面人痛苦地摇着头,忽然手一松,面人跌在地上,碎了。西林春望着那断成一截截的面人,怔住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决定还给雪臣。

天上雨丝零落,砸在身上潮气腾起。雪臣跑到戏台下躲雨,却意外地发现西林春也在那里躲雨。他递给她手绢:"擦擦吧,小心着凉了。"西林春发现是他,转身欲走。雪臣心里憋闷:"为什么看到我就躲,我是毒蛇猛兽吗?"西林春盯着他:"你不是毒蛇猛兽,你是个绝情的人,我白天去看了祥嫔娘娘,她很可怜。"

这时祥嫔却带着一大帮太监,坐着轿子匆匆而来。广海见到那阵势心一惊,盖上水车盖:"糟糕,事情不对,你们先走。"菊笙喊道:"不,我一定要见到她。"广海直说快走,此时一队太监已经围了上来,将他们重重包围。

火场里,鸦片被高高地堆在中间。六宫众人围成了一个圈,对于即将上演的好戏翘首以待。广海将火把递给了全妃,全妃接过火把将鸦片通通点燃,而后对着众人说道:"这一回,本宫当众销烟,是要后宫的每一个人都牢牢地记住,往后谁要敢再往宫里带鸦片,本宫就要她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所以你们中要是有跟鸦片有关的,或者正在打鸦片主意的,都给我死了这份心,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免得死了,连块巴掌大的地儿都落不着,都听明白了吗?"

侍卫们欲上,祥嫔却将眼一瞪:"本宫是皇上亲封的祥嫔娘娘,谁敢动手就是大不敬!"侍卫们停住脚步,不敢上前。

景仁宫的正殿里,晚晴跪在地上,而祥嫔一边剥着橘子一边盯着她看:"西林春去你辛者库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么样,你有没有帮我好好地看管她?"晚晴道:"奴婢一直照娘娘的吩咐,对西林春严加看管——"

全妃惊奇道:"是你?你怎么会吹这首《长相思》?"雪臣回答道:"这是我在承德的一位朋友教我的。"全妃又问:"朋友?他也姓安吗?"雪臣点点头。

雪臣辩解道:"春儿,你误会我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西林春冷笑:"这句话你刚刚跟祥嫔娘娘说过,之前不知道还跟多少女孩子说过,说得太多,不值钱了。"雪臣拉住她:"春儿,难道你就不能信我一回吗?"西林春铁了心,说道:"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和我的耳朵。"说完便飞快地跑开了。雪臣靠在墙上慢慢软瘫下来。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逼进这万劫不复的死胡同里?他不由得大喊道:"杜菊笙,你出来,你出来呀——"

见着雪臣转身离开,香穗上前问道:"娘娘,您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您相信他吗?"全妃笑说:"自古情关难断,万事只要一牵扯到这个情字,任何人都逃不掉,更何况本宫跟这孩子有缘,一看到他就觉得亲切,本宫相信,他会尽力的。"

玉贵顿悟:"这……这酒有毒……"祥嫔说道:"你知道得太多了。"玉贵不甘心:"我杀了你——"说着,喷出一口鲜血,冲上去掐住祥嫔的脖子。祥嫔措手不及,涨红了脸,吐着舌头。常喜伸手去拉玉贵,却怎么也拉不动,只好大叫:"来人啊——"

只见景珍从箱子里取出几匹布,打开布筒子,里面放满了一卷卷鸦片,景珍又道:"可我转念一想,这钟粹宫人多嘴杂,万一走漏风声总是不好,所以才求娘娘把东西搬去景仁宫以策安全,公公你看呢?"

有太监和玉贵奏道:"公公,这女的晕过去了。"玉贵想了下:"把他们押下去,天亮了再审。"

那绳子慢慢降落下来,花瓣满天飞舞。四目相对时,无限的柔情刹那间迸发出来。雪臣慢慢向西林春靠去,西林春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忽然,西林春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哎呀,糟了——"雪臣问道:"怎么啦?"西林春道:"我忘了,我答应过荣都尉,今晚要带信给他,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雪臣又问:"荣都尉是什么人?"西林春答道:"一个……一个朋友。"雪臣酸酸地说道:"看来……今天陪你来的人……好像不应该是我。"西林春答:"的确是。"说完便一个人朝前走去,雪臣有些沮丧地跟在后面。西林春忽然回头,瞧见他的样子,笑了:"傻瓜,荣都尉有心上人了,不是我。"雪臣道:"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西林春道:"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男人。"西林春说完一甩头朝前跑去,雪臣只得跟上:"唉,等等我,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