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嫔高坐在景仁宫正殿的堂上,兰轩、西林春、景珍和雪臣站在一边,常喜带着几个太监进来:"怎么样,找到尸体了吗?"祥嫔问。常喜回答:"回娘娘的话,北院里根本就没有兰轩小主所说的刘公公的尸体。"祥嫔看向兰轩:"兰轩姑娘,照本宫看,你是因为近日刘公公失踪一事,再加上宫里的谣言产生了幻觉,以至胡言乱语,神志不清,你看你需不需要出宫,好好调养一番……"兰轩用力地拉着西林春的衣服:"我不出宫,我不要出宫。"

菊笙揽住她说:"如果糊涂比清醒更让人沉醉,那么就让我们一直糊涂下去吧——"祥嫔却说:"不,梦是梦,醒是醒,我一定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说着便从枕底下摸出一颗夜明珠,很快地照在了菊笙的脸上。她不由得惊讶地叫出来:"菊笙,真的是你——"

看到西林春的动作,广海突然醒悟自己的失态,忙说:"对不起,吓到你了是不是?请原谅一个喝醉了酒发酒疯的男人,因为他浑浊的脑袋里,看什么都变了样。"西林春刚要夺路而逃,广海上前拦住她:"春姑娘,答应我,继续帮我和景珍带信好不好?这是我活在人世间唯一的期盼——"西林春望着他深情款款的模样,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西林春说:"这个包在我身上,钟粹宫里出了鸦片,一旦追查起来上上下下都脱不了干系,我已经警告乌苏嬷嬷了,她会帮我们牢牢地封住这些嘴。"广海问道:"我该怎么配合你?"西林春说道:"我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只要你肯听我的,我保证除了祥嫔娘娘以外,大家都会平安无事。"广海望着西林春胸有成竹的表情,不由得点了点头。

祥嫔奇怪,吩咐他在外头候着,然后梳妆出来。玉贵行完礼后,祥嫔问道:"什么事儿呀,大清早的?"玉贵抬头看了祥嫔一眼,从袖子中摸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娘娘看了就明白了。"

西林春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见他了。"常喜满意地点头:"这样最好,趁这些天好好地玩一玩,等你嫁过来就没那闲工夫了。你呀也别怨命,你苦,还有比你更苦的人,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我算是看透了,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西林春忙说:"不是这样的,住手,住手,别打了——"说着飞快地扑过去挡在了雪臣面前。太监们一脚一脚地踢在了西林春身上。雪臣推她:"春姑娘,你让开,这跟你没关系——"西林春只说:"谁说跟我没有关系?如果你有罪的话,那我也一样有罪,如果你该挨打的话,那么我也逃不掉。"雪臣道:"我知道你同情我,可怜我,可事实上是我一相情愿把你骗到了北院,你没必要替我受这份罪。"说着他挣扎着起来,一把推开了西林春。

雪臣问道:"为什么叹气?"西林春怅然:"去年中秋,我和阿玛在河边放灯,我许愿说,希望能陪阿玛看第一场雪,可惜去年没有下雪,今年想许同样的愿望,已经不可能了——"雪臣又问:"你很喜欢看雪吗?"西林春点点头:"小时候,每当天上飘起了大雪,我、阿玛、额娘一家三口就会围在火炉边烤火,阿玛会抱着我讲故事,额娘呢,就静静地坐在一边补衣服,有时候会慈祥地看我一眼,有时候会端好吃的给我。我阿玛是个太医,平时很少在家,那一刻是我记忆里最幸福的时刻。"

花良阿的"孝敬"如期送进宫来了,祥嫔不由得眉开眼笑,伸手拿起一串串珠子和银块,命令常喜把东西往各个宫里分发,为自己的立后贿赂人心。常言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一次宫里的人心还能向着谁?哈哈。祥嫔在心里得意地狂笑起来。

后台里,只剩雪臣一个人坐在镜前卸装。忽然听到有人进屋的声音。来人却是祥嫔,她幽幽地问:"你是谁?"雪臣顿了顿,镇静地继续卸装:"祥嫔娘娘。"

花良阿忙将自己撇清关系,说道:"娘娘这话错了,娘娘需要钱,下官可以替娘娘跑跑腿,打听打听有没有这个门路,至于下官本人,身受朝廷俸禄,不敢知法犯法。"

西林春打定主意,夜里独自一人打着灯笼往北院的荒地去了。蜜蜂窝就在树的前方,她只得搁了那盏灯笼在地上,慢慢攀着树枝向上爬去。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下跌了下去。这时恰好雪臣夜里逛园子迷了路,转到这树下,西林春刚好跌到他身上,两个人双双倒地。

正睡得香,就听见晚晴叫她。她只得睡眼惺忪地抬头,只见晚晴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活儿没干完,跑到这儿偷懒来了,你当辛者库是什么地方?"西林春打了个呵欠站了起来:"姑姑,活儿我都干完了,不信你。"晚晴拉着西林春走到了池子边,又一大堆白纱搁在了那里。"这也叫干完了?你当我是瞎子呀——"晚晴挑眉看她,"这就要问你了。"西林春忙低头认错:"对不起姑姑,我马上洗。"晚晴冷哼一声:"不用了,我会找人来接手,辛者库有辛者库的规矩,坏了规矩就要受罚,你给我去外面跪着,我不叫你不许起来。"西林春应是。

吟秋奇怪道:"怎么啦?"雪臣说:"真的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吟秋讷讷地点头:"那么,一会儿有事叫我。"雪臣答应下来吟秋这才离开。雪臣走至一边的回廊上坐下,抽出背后的玉箫,轻轻地吹奏了起来。

沈悦走到雪臣面前,问道:"安公子,你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吧?"雪臣拱手行了一礼:"多谢班主记挂,我已经没事了。"沈悦点头:"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公子了,吟秋,你进去帮公子收拾一下衣物,明儿一早送公子离开。"吟秋忙道:"爹,安大哥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你就让他跟我们一起进宫嘛——"沈悦对女儿喝道:"胡闹,还不快进去收拾。"不想吟秋也耍起了脾气:"要去你去,我不去。"说完,便转身离开。

晚晴直起身:"我是人又不是鬼,你怕什么?"西林春颤抖着声音问:"姑姑,这么晚了,您有什么吩咐吗?"晚晴冷哼:"晚?是挺晚了,辛者库有个规矩,黎明即起,我怕你不习惯,特地来给你报个时,赶快换身衣裳出来学规矩,我在外面等你。"西林春诺诺地应了个是,晚晴这才转身离开。

景珍却置若罔闻。西林春又叫一声:"景珍?"景珍这才回神问道:"什么事?"

道光进退不得:"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从缠斗中脱身出来的雪臣扶着城墙慢慢地向前走着,体力越来越不支,突然间他喷出一口鲜血,昏倒在了路边。吟秋恰好从旁边经过,见有人倒下赶忙上前看个仔细,不料倒下那人纹丝不动。她翻过他身子时,猛地一惊,竟然是他?

西林春只好扶着她在钟粹宫的回廊里转着。由台阶下来时,祥嫔对她说道:"五年前,我也跟你一样,住在这钟粹宫里等候皇上的宠幸,那时候有个秀女比我长得美,也比我会讨人欢喜,我总觉得自己没有机会了,怎么办呢?我想了一夜,终于作了个决定,那就是要跟她做朋友,希望能借她的光,分沾一点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