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他几乎激动了,手脚都不听指挥的想要活动一下,视线刚刚偏转,还没来记得动弹,云初就现自己身体被什么压住了。
云初抹了一把脸,可是上面并没有泪,只是零星的沾了些泥土,还有血迹。
早上,云初又被“送回来”,难得的露出一点怪异的,喜悦般的神采。
不过那些郎中的水准,估计比解放前的赤脚大仙还不如,头痛闹热给医死也是常有的。
好在他对于国家荣辱本来就不甚挂心,能确定自己暂时安全,是比什么都要重要的。
帖木儿听了一愣,问:“纪修?自尽?”
云初笑笑,没说话。
相信他的话,或者不予理睬。扣下他作为要挟汉人的砝码,或者完璧归赵。
那边的头头帖木儿相信,这事,多半像是纪云初做出来的。因此,一半是为了报仇,一半是为了斩草除根,蒙古人挑了几个不怕死的,大半夜来劫持他。最好活捉,捉不成便就地正法。
云初把那只能扇到热风的扇子拨到一边儿去,嫌弃道:“办事不利。”
云初笑道:“呆子,知道那些流寇,为什么要祸害清流县的村民么?”
“屁话!”云初瞪他:“在吵架就直说!为什么吵架,说!”
这一点云初想的很对,周邺一腔热血,是把国当做家的人,清流县自然也是他的子民,归他管辖,受他保护。现在这么血腥的一幕就生生落在眼里,对他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
周邺显然也是傻眼。
殷景仁点了点头,对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让他们先走。
问话的是个阉人,一身的花花绿绿。脸瘦长,眼皮耷拉着,样子很阴沉。
“哎!”奴才如获大释,拜一拜走人。
章大人不高兴了,他闭着眼都能摸到纪云初住的是哪一间屋子,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后院带着十足的笑意,气定神闲的调侃了一句:
那小兵见是个手持油纸伞,素衣便服的弱质公子,竟没认出是纪修来,以为是府邸主人家的小少爷,于是瞪着一双眼,绘声绘色的说道:“蒙古鞑子全是禽兽不如的东西,把燕州边境李家庄的村民全给逼死了!”
云初庆幸死的不是梅卿域,但是听着李家庄这三字,觉得有点耳熟,却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是什么,便顺着那话问道:“这可怎么说?”
后面的一个拨开前面一个小兵,抢先说道:“公子你知道前几日送来的纪将军吗?是那些村民送了他回来的,这人都送回来了,还有什么说的呢你说不是?可是蒙古人不讲理!非要说村民私藏重犯,逼他们在大山头的悬崖边一个一个往下跳!”
云初听见这话,就猛然觉得眼前一黑。他几乎忘了被自己牵连的,除了梅卿域还有许许多多人。当初只和那个农妇有着一面之缘,因此映像不算深刻,对于其他的村民,甚至只是听人提起过。
只是这样几乎毫无关联的关联。
只是这样毫无关联的关联,却是被害死的唯一根源。
周邺迟了一步赶来,就出了这么一出。几个小兵见到云初脸色大变,还没有觉察,依然在那儿不依不挠的对蒙古人叫骂。
直到周邺喘着气站在他们面前,几人才后知后觉的觉闯了祸,全身颤抖的跪在一边。
云初倒是清醒的很,直接转过身来,等着听解释。
周邺看他脸上好容易养出的一点血色,也褪的一干二净,心疼极了,所以舔着脸凑上去道歉:
“我不是要瞒着你,我是打算等你身子好一些了……”
“太医说我要静养数月,那是不是要等几个月才告诉我?”
云初冷声问道。
周邺噎住,僵硬的动作停滞在半空,可怜兮兮的看着云初。
云初也知道着本不是他的错,叹气道:“你带我去看看他们,生要见人,死的总该有些尸吧?”
周邺踌躇着道:“你现在的状态,不合适去看。”
云初轻飘飘的抬手推开他:“来人备马,我自己去。”
其实周邺从应天一路赶回来,就着手去做善后的事务。而且为了安全起见,也从殷景仁哪里,借了几千个人随后赶到。听一个和云初一起逃出来的丑八怪,说了村民的险境,他却因为形单影只,不敢贸然救人。
然而等人来的差不多,有了绝对的胜算进山,村民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说不后悔是假的,他从来都是比云初更爱惜人命的。
可是事已至此……
所做的,只是加倍的厚葬这些摔的七零八落的尸骨,妥善安置幸存者,给他们在燕州官邸找些差事,保证后半生衣食无忧。
最后,还要瞒着云初。
燕州城和李家村已经相距甚远了,带的人又多,周邺走了好几个时辰,才找到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