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一阵银铃般的放浪笑声忽然响起,那束鲜花倏地移开,昏暗的灯光下露出了李婷的脑袋。我愕然怔住,像被暴雨浇了头,刹那间湮灭了燃在胸膛里的爱情炽焰,大失所望的同时又窘又羞,对自己方才失态的表现更是无地自容。

李婷笑,扶我起来。我走到厕所里小便了一下,磨蹭了一会儿才又回到床上。

“关于你们市区员工的薪资考核。有几个人的好像存在问题,想让你确定一下。你现在有时间吗?到我办公室还是到你办公室谈?”邓岩优雅地扬了扬手里的表格,看着我问。

可是,李婷的话怎么解释?难道李婷也是这三种人里的一种吗?这好像是不可能的。她与公司一点儿边都沾不上;和邓岩绝对是真心要好的朋友!若不然,她也不会免费给邓岩提供住处,在这么长相处的时间里,彼此间从来没有闹过矛盾,她没有理由在我面前给邓岩制造污点儿。虽然她好像曾说过一句喜欢我的话,但那不足以说明什么。

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气氛在瞬间达到冰点。范卫东如汽油桶一样的身子,在又宽又高又松软的椅子里像狗熊一样扭动了一下,椅子随之痛苦地发出“吱吱”两声呻吟,在沉默的空间里显得很刺耳。现在,是应该凸现他主人身份的时候了。他身子前倾着,两只胳膊交叠着平按在很阔气的仿红木老板桌子上,刷得光亮如镜的桌面上马上清晰地映出了他围着屁帘一样的秃脑壳。他看看谭玉健,又扫一眼杨大伟,明知故问地问:“谭部长、杨部长,找我有事吗?”

对于我来说,虽然有空欢喜的感觉,太并没有太大的失落。市区市场与各县级市场不同,经济水平高、消费意识强、人口数量大,销售量占到公司销售总量的三分之一还要多!因此一直倍受总经理的重视,地位十分特殊,名义上虽然隶属公司市场部,实则并不受市场部的约束,有自己独立的市场运作体系和操作方案。

“怎么办?大家谈谈看法。”郑熠阳介绍完情况后,满脸凝重,微蹙眉头,眼光灼灼地扫视众人问。

“调他不去人事部找邓岩商量,同我有什么可商量的?我一个副职。”我奇怪地问。

“胡说!郑总结婚了,有老婆!”我惊疑喝斥,以为李婷骗我。

会议正紧张地进行,忽然,会议室的门“咚咚”轻声响起,打断了郑熠阳的讲话。郑熠阳瞥了一眼,厌烦地说声“请进!”门随声开启,探进来一颗小巧玲珑的脑袋,正是总经理办公室值班的内勤杨灿。杨灿没有走进会议室,只是探着头向主席台上张望,一眼见到了郑熠阳,说:“郑总,你的电话。”

“喝了一点儿。”我舒服地坐卧在松软的车座子上回答。

“你打算怎么对她?”我看着张威问。

“我是不是很无能?”张威赤裸着身子仰靠在床头,一手掐着吸了一半儿的烟卷儿,一手摩挲着亚丽仍膨胀着激情没有消退的乳房,眼睛瞄着大腿间如一截没有灌满的香肠,垂头丧气的小兄弟,神色沮丧气馁地叹息。

他没有答应我们见张威,只冷冷地告诉我,放心,张威死不了,活得很滋润,许多人伺候他呢。天知道怎么伺候他!我在走出桃园夜总会大门的那一刹,还是决定报警。我就不信,陵阳那些吃着皇粮,拿着国俸的人里连一个心存正义敢于同邪恶作斗争的人都没有!

张威晃了晃脑袋说:“不喝。”

“别哭了,她还没有死呢!快,给她披上衣服,送她去医院!”我说着,顾不得孔圣人男女授受不亲的教诲,在冯晓静惊惶失措手忙脚乱地帮助下,抱起亚丽跑下楼。

二蛋与青年见亚丽光着身子爬着护住了张威,忙住了手,不敢再踢,怕伤了亚丽,用眼看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观战的雷振清。

当月张威得到了公司的嘉奖,激情高涨,欲乘胜追击。他与冯晓静商量,能不能找人同县城里的城管大队疏通一下关系,在县城的主要街道悬挂起康品健公司的宣传条幅。冯晓静虽然家住县城,但本身同这些机关部门并没有关系,她唯一能找的就是亚丽。

“他们爱指望谁就指望谁吧,我拯救不了她们了。”谭玉健风趣地说罢,又看我,忽然变了口气,颇带点儿教导意味地对我说,“兄弟你刚调上来不久,看在今天你请我这顿饭的份我,哥哥我得给你一个善意地提醒。漂亮的女人既然招人喜欢,那就不是只招你一个!曾追邓岩的没有一个团也有一个连了,现在所剩无几,而且,剩下的,基本上都属于你这类型——楞头青!”

这一找,关系有了,祸事也就来了。

第二天上班,我到得稍晚,一进门,谭玉健便眯着像两条抬头纹一样本来就找不到眼珠儿的眼睛冲着我嘻嘻地笑,笑得我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我越这样,他越笑得厉害,竟然笑出了声。搞得屋里的同事们都莫名其妙地看我。

“不知道!”我一脸茫然,以为脸上落了鸟儿粪,忙着用手抹脸,侧头看正在抹办公桌的孙大萍问,“大萍,我脸上脏吗?”

我听罢,心里陡然一紧。唉,搞市场的,竟然疏忽了做市场调研,盲目操作,必定会导致失败——精心选的时间,还是没有选对。

君子以理,小人以厉!既然高英甫不遵守游戏规则,不按套路出牌,那也只能是选两个比他更不守规则更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去了!金大侠至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毒攻毒是对付违规乱纪之人最有效的策略!我以为。

“人事部长不能见酒,那她这人事怎么搞的?呵呵,这还真是少见的事。”我暗自忖思,不好再硬性相邀,只有失望地笑了笑说,“那好邓部长,以后我单请我去喝茶。”说罢这句话,我心里的失落忽然消散,涌起一股兴奋——有失必有得,这不是打下了一个以后与她相约的绝好的伏笔吗?

“上次我误会了她,想给她说声对不起,也算临走时,告个别。没想到她已经回老家了。”我语气平淡而遗憾地说罢,又问,“这巧,你怎么也在这儿?”

说实在的,对我们做市场的人来说,吃了脏能闭上嘴的政府领导就是好同志。果然,康卫新属于此类。他直言不讳对我说,他们早就盯上康品健办事处了。之所以没有迟迟没有动手,是因这两天他“屁眼儿”按了刀,疼得扒在床上不能动。我暗自打个寒噤,庆幸他这“屁眼儿”烂的非常及时,为我挡了一场大祸。

又过了一年,姑娘结婚了。小虱子与大虱子在路上相遇,大虱子又消瘦了许多。

“我操,你还想动手!”张兵喝得的确有点高,大叫着要站起来,也被张威、赵君臣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