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楚湘湘所在的万花楼驶离浮台回归本来停泊之处后,一艘不起眼的只挂着几只红灯笼的花船慢悠悠的出现在了浮台之侧的小码头。到此时,所有人才意识到还有一家青楼居然没有放弃参赛,居然已经准备上场了。

方浣秋看着林觉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白痴。这种时候还要望月楼的人为对手喝彩?不是犯傻么?

顾盼盼轻移莲步来到台口,既不行礼也不拜谢,妙目扫视全场一遍,全场登时雅雀无声。然后她缓缓的转过身去,只留给众人一张无限美好的后背。

谢莺莺轻轻点头道:“林公子说的是,是莺莺的错。”

参赛的各青楼的花船有特定的位置,就在浮台南边二十步外的水面山。各家的泊船位置之间以浮木相隔,相互间距离二十余步,保证相互之间不相挤碰和船只的顺利进出航行。各家花船陆续抵达各自的位置,此时便能看得出各家青楼实力的大小和投入的程度。

“瞧你这样子,是要弹奏一曲琵琶,唱一段曲儿了是么?”

方浣秋摇头道:“我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无一不佳。此剧目即便不能夺魁,也必将流传。”

完成了这个大工程,方师母别提多高兴了。从当初第一次见到林觉和到现在见到林觉,方师母的态度已经三百六十度的大拐弯,对林觉关爱有加,亲如母子一般。林觉在剖竹子时手上划了一道小口子,方师母比谁都心疼,大惊小怪的拿着布条帮林觉裹了一层又一层,之后又不断的唠叨着要小心。

薛谦转过头道:“你是方老头的学生,有事莫要问我。我可不想讨人嫌。”

林觉嘴巴微张道:“便是他献言的刑赏忠厚论?”

林觉摇头道:“现在不说这些,今日可是书院开课的大事。”

一群女子也纷纷上前莺莺沥沥的行礼问好。林觉团团还礼,笑道:“我在外边都听了一小会了,若我没听错的话,这是第二场吧,两情相悦定终身是么?”

林觉摇头道:“家主厚爱,侄儿不胜感激。但这补偿便免了吧。一切都是误会,此事早些过去便好。”

“大哥,林觉谨记教诲。”林觉拱手道。

“知道还这么淡定。你不想解释解释?”林润喝道。

……

林伯庸愕然道:“什么?”

不知道真是好事者替张衙内去张通判府报的信,还是有人刻意的去禀报。总之消息在极短时间内已经禀报于通判府中。张逸听到禀报之后怒气冲冲的带着十几名随从赶往事发地点。

谢莺莺大喜过望,慌张的手不知往哪里放,连声道:“好好好好。”

这两件宝物的安全抵达,才是林家此次海外贸易的重中之重。所有的货物丢了坏了都可以,但这两件宝物是绝对丢不得的。

林柯呵呵笑了两声道:“林觉确实有些不对劲,这小子似乎真的把我们当仇人了。不瞒你们说,他庭训之日过后第三天便出去见了个人。我的人便探听到了消息。”

窗外车水马龙,窗内包厢里,林觉慢慢的说着话。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在说到自己被打板子的感觉时,林觉甚至开了个玩笑。

谢莺莺敛裾行礼之时,林觉也拱手还礼。

林伯庸也意识到这种打法,似乎不太妥当。林觉虽然可恨,家法固然不可违。但毕竟是三房的公子,自己若真的将林觉打成了残疾,或将遭人言语。况且家法是家法而已,家法罚人可不能出人命,否则岂非成了动私刑打杀人命这等要官府出面追查的麻烦事来。虽自己并不太担心因此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但于自己和林家的声誉还是有极大损害的。

林觉听到这些话的那一刻,他的脑子确实有些迷糊。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那天进入望月楼的事情被人抓着把柄了。

……

方浣秋好奇的问道:“林家这么大家业,难道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么?”

方浣秋叹了口气,低声道:“好吧。爹爹去了知府衙门。是知府严大人约爹爹见面的,你去知府衙门便能见到爹爹。”

绿舞从手中捧着的针线小笸箩里拎出来一个紫红色的小香囊,笑着道。

林觉一把抱住绿舞,伸嘴便吻。绿舞呜呜作声,扭动不休。林觉离了那张小嘴低声问道:“怎么了?”

“哎,长青叔啊。你那点手段也不换换花样。老是那几个小厮盯梢,傻子也能认得出来。我都看不下去了。今日请长青叔来此,便是要跟长青叔说件事的。长青叔那本庭训赏罚记录的小本子带来了没?可以拿出来记下了。”

“贵楼是否做了这方面的准备了呢?”

“这倒也罢了。奴家最痛心的是,我们望月楼内部已经不团结了。当初被挖走了几名红牌,姐妹们都同声责骂,誓言绝不背弃望月楼。然而现在,刚才公子也看到了,她们已经无法忍受门户冷清的情形了。她们将此事归咎于奴家身上,因为万花楼开出的条件说,只要奴家同意过去,可以一并收纳她们。我不同意,她们又没有客人,所以便怪罪于奴,说奴家清高,说奴家不识时务,说奴家不顾她们的死活。奴家最痛心的不是外边的这些坏人,反而是自家姐妹们的这些话,当真如剜心般的难受。”

一群女子中有人低下了头,松开了手。谢丹红是楼中鸨母,是她们的妈妈,她们岂敢得罪。

两名妇人裹挟着林觉往街道拐角行去,绿舞紧紧跟在后面飞着白眼。一旁围观众人有的开始散去,有的兀自不肯死心跟在后面。

绿舞忽然感觉到慌乱起来,她从林觉亮晶晶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中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低着头捏着衣角不敢出声。

方浣秋终于听到了林觉夸赞自己的用心,心中甚是开心。红着脸道:“你看到了啊。我瞎写的。没经过你的同意,用了你的文章,你不生气吧。”

林觉待她们情绪稳定了些,开口道:“秋容,走吧。铺盖便不要带了,带些换洗之物,值钱的东西便是。”

“侄儿也不知道原因,或许是那天去见他之前,路上踩了一坨狗屎,走了狗屎运吧。”林觉呵呵笑道。

“公子,莫要怪家主,你知道他不能不这么做。况且家主说的也很清楚了,你这次去绍兴只是避避风头而已,莫要因为此事心中不快。”

直到看到林全和众丫鬟小厮躬身行礼叫‘家主’的时候,钱氏这才惊愕的转过头来。然后她看到了林伯庸阴云密布的脸。

正是利用这一点,在林伯庸和张勉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两人都以为是对方要请自己去春来茶馆喝茶谈事,活生生被林觉从中设计牵线搭桥。林觉便是要林伯庸和张勉看到钱氏来大闹的这一幕。林伯庸当着张勉的面丢脸,他岂会轻饶林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