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个午觉,也还不到黄昏,千金无聊到极点,干脆走出房到处逛逛。

“那个…”开始有人看天空,期待老天爷开口帮忙给个解释。

也因为祖先积德又积财,现任的吴老板才能够在夹缝中求生存,一直维持到如今还不倒。

谣传二:卑家少爷性情阴柔,二十七年前天狗食月日生,十足娘娘腔,天生爱男不爱女,讲起话来嗲到可以剥落全城百姓鸡皮疙瘩通共五万斤,所以娶妻不到半年,贤妻美眷就忍受不住,跳楼了此残生。

人家说作家多多少少有点艺术家的怪脾气,这一点我是不怎么完全认同,但是偶尔自己的哪根筋扭到时,也是会忍不住点头赞成…嗯,对对对,有时候我也觉得我怪怪的耶!

“骆弃,看来楠竹也对这桩续弦的婚事很满意,你瞧他笑得多开心。”

艾骆弃缓缓喝口茶,唇畔笑意晏晏。“看来我也该续弦了,你们再娶之后婚姻多么幸福美满,看得兄弟我好生羡慕。”

楠竹的歌声有点定调,满脸幽怨地瞪了他们俩一眼“真失礼啊,我没有那么随便,那个贪图富贵的小丫头片子就能够让我幸福美满?你们是想太多,也太小看我的品味了。”

骆弃和秦关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疑惑与惊诧。

“莫非你对新续弦的新娘子没兴趣?”秦关代表问出口。

“那当然,这门亲事根本就不是我的意思,”楠竹想起来就呕。“若非要当个孝子,成全我爹的一番心愿,我当天就大闹婚礼逃婚去也。”

“可是你的表情不像不高兴。”骆弃摩挲着下吧,沉吟道:“倒像有些踌躇满志、心满意足。”

一说起这个,楠竹双眼亮了起来,不禁为自己的处事果断得意洋洋。

“那可不?我一开始就给那个丫头片子下马威,让她知道就算用尽心机进了卑家门,也不代表她就可以任意妄为。”他冷冷一笑“要当卑家妇容易,要占卑家便宜可就难了。”

秦关忍不住开口“楠竹,你怎么待新妇这么严苛?”

“这不是事先就把人当贼防了吗?”骆弃插嘴。

“你们不明白,我没有秦关的好运,新弟妹温柔婉约又对他一往情深,我家那一个是讲明了嫁进我家享受荣华的,把我当晋身富贵的跳板,我对她还有什么好尊重敬爱的吗?”他无奈地道。

卑楠竹、甄秦关与艾骆弃同为京城望族公子,却因同时娶妻又半年后同时丧妻,所以被外头谣言传成了三名专门戕害妻子的丧门星,惹得满城风风雨雨,也没有半个姑娘敢嫁他们。

谣言有一千个声音,外人不知内底事,以至于风波越生越恶,传言越传越离谱,他们三个可算是深受其害了。

可他们因性情之故,既不屑、也懒得出来澄清,何况就算澄清了又怎么样?有些事实在难以对外人道也,所以就算声名狼藉,他们也依然自歌自舞自徘徊。

简单的来说,就是两个字…认了。

要不还能怎么样呢?

“那也没办法了。”骆弃优雅地沏好一壶雨前,举壶斟了三杯,语气不无感叹“果然还是不像秦关兄那般幸运哪。”

“唉,可不是吗?不过我还是没有放弃希望。”楠竹喃喃自语。

他们俩又同时诧矣冖着他“这是什么道理?”

“我相信在这世上,一定有个真正知我爱我的好姑娘在等着我,此次续弦是为了安老父的心,可是等到我寻觅到那个好姑娘后,我将不会再让这段错误的婚姻存在。”

秦关看着他,语气有些犹豫“可是…这样对你的新妇太残忍了。”

“她要的只是钱,从来就不是我。”他的口气有些悲伤惆怅,苦涩地道:“其实,我何尝不希望这次是我最后一次成亲,可是要我守着一段有名无实的姻缘过一生,这对我更残忍。”

秦关也沉默了。

“楠竹说得虽直接坦白,看似残忍,但是也没有错。”骆弃轻轻地道:“我们三人同受命运捉弄,经历了一次虽生犹死的情爱苦痛,至今依然背负着过去的阴影与煎熬,他有权利结束悲情,为自己谋求真正的幸福”

楠竹感动地握住他的手“好兄弟,你当真说到我心坎里了。是,就是这样,我不想再浪费生命在一个不爱我的女子身上,更不可能跟一个我不爱的人斯守到老,那太可怕了。”

“是呀。”骆弃温雅地微笑“或许有一天,终会有女子不畏流言似虎,勇敢跨过鸿沟,真正来了解我们,我们应该做如是想,看,秦关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吗?”

秦关想起自己曲折的情事,想起家中那温柔可人又善体人意的爱妻,他不禁浅浅地笑了,笑容里有着无比的温暖与快乐。

“有朝一日,你们定然也会和我一样幸运,找到属于你们的好娘子。”秦关愉悦地举起杯子“来,我敬你们,祝福你们。”

“好!碰杯!”

三人举起杯子轻轻一触击,发出清脆好听的响声。

但愿妾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千金曾经想过,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有床睡、有饭吃,而且大家每天相处和和气气。

可是在嫁入卑家两个月,见到她的相公不到五次面后,她开始觉得事情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了。

她过得很好,吃得也很好,却感觉到有些孤零零的。

卑府里的人对她很好,可是个个都客气得不得了,好像怕她一不高兴就会走人似的,就连公公也是,见到她就笑咪咪的,就算她不小心砸破碗、打翻花盆,或是自告奋勇替公公按摩,却忘记轻点力,把公公捏得脱臼时,他还是强忍着疼痛摇头跟她说没关系。

她不小心把满桌饭菜都吃光光…

没关系。

走路踢到门槛,她整个人往前摔,慌忙间想抓住东西却失手把卑毕管家的裤子拉了下来…

没关系。

她边走边抬头看天空朵朵的白云,以至于一脚踏空掉进鱼池里,把名贵鲤鱼压死了一大半…

没关系。

唉,千金觉得自己非常、非常没用。

为什么大家要待她这么客气?她已经是卑家的媳妇了,她多想跟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亲亲近近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更希望自己若真做错了事,大家不要碍于情面上还是客气地说“没关系”

她更希望可以天天看到长得俊美,说话动作迷人得要命的相公,就算是被骂也没关系。

就算被骂,那空荡荡的屋里也可以显得热闹些,不是那么凄凄冷冷静静悄悄。

家这么大,园子这么广,有什么用呢?再大再好再漂亮,看久了也是这样,好酒好菜吃多了还是那样,唯有关怀和家庭的温暖是令人永不厌倦的。

她突然好想好想自己的爹…想念那陈旧古老的米仓里散发的谷香,还有不大却暖和亲切的家…

千金知道相公不喜欢她,事实上,在卑家里人人尊敬她,却没人爱她。

她蜷曲着身子躲在角落的桌子下面,房里暗暗的,没有点灯,黄昏时分幽幽然的暮色有些像吴氏米铺的一隅。

成亲不好玩,她想回家。

再也忍不住地,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滑落她的脸颊,跌碎在裙裾上。她用双臂紧紧揽着双膝,凄楚的小脸在逐渐笼罩的夜色中益发黯淡无光了。

楠竹踏入原是自己居住,现今让住傍千金的春风星楼,他是过来拿几本书,可是一踏入已是天黑却还不见燃灯的屋子里,他不禁疑惑地一扬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