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月妹妹,我在这里!”

便是威风凛凛,幽光闪烁的沧离神剑,也在那一回眸之中,蓦然变的温柔了许多。

莫忧峰统共只有五个弟子,只是被怀疑的就有两个,一个白离木,一个林逸之,这种无端的妄加指责,他陆无羁也就忍了,毕竟凶手是谁,肯定会水落石出的,他们莫忧峰问心无愧便好!

“澶竹……天清叶!”林逸之喃喃的小声道,瞬间眼眶中依然挤满了泪水。他真的就像想这样大哭一场,以告慰自己内心深处的凄楚和悲凉。

可是,阳光照耀下弥漫翻滚的烟尘,还有低低的仙剑悲鸣,以及满山的离忧弟子蜷缩与痛苦的声音,让人清楚的认识到,这根本就不是梦,方才的一切,一切的杀伐与痛苦是真实的,真实到痛不欲生。

曾锐金袍袖激荡,目光坚定而凛冽,手中连掐法诀,蓦的那白色巨剑之上,竟有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覆于其上,那巨网与巨剑顷刻之间相接,然后猛然之间没入巨剑之内,下一刻一点亮光从白色的巨剑剑身上一闪而逝。

只是不仅曾锐金也好,还是那三位首席弟子,都没有如这些核心内门弟子对离忧教禁制无比狂热和相信,甚至内心深处还有了一丝隐忧。

如果说,端木凝阙突然站出来说出的这句话已然让林逸之吃惊不小,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个蓝衣清冷的身影,说不出一句话。那么,纳兰明轩在这漫天柔光中缓步而出,从容镇定,白衣之中,那柔光刹那间穿透了林逸之的心,抵达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天嗔怪眼一翻,冷笑着看着陆无羁道:“呵呵,这么明显,还要我亲口说出来么?楚箫是万不可能的,因此这凶手么……”

可是,陆无羁思来想去,若要保一个人周全,那毫无疑问,他要极力保全白离木,而望忧峰清玄那个老狐狸更要泼出命去维护楚箫。

楚箫并不看身后的五人,待这五人落下云头,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进问剑堂内。这五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进了问剑堂。

林逸之挠了挠头,脸色一红,低低的应了一声。

楚箫正自低头不语,忽听这一声娇斥,蓦地抬起头来,眼中,那个绝美的粉衣少女,就那样丝毫不退的站在那里,没有半点犹豫与猜忌,那身粉衣,在阳光之下,却是如此的耀眼,遮挡了所有袭向自己的满山风雨。

头晕无比,林逸之感觉自己的头颅似乎有千斤的重担,整个身体都仿佛承担不了这颗头颅的重量,恍恍惚惚,直欲栽倒。

言罢,那眼神之中,忽的竟有浓浓的悲哀,划过他有些沧桑的眼神,转瞬即逝。

一切,以实力为尊,便是这至高无上的离忧教,这超脱俗世存在的道门祖庭,也是如此。所谓的清静之地,真的有么?还是,这本来就是个弥天大慌?

“大梦夺魂!”楚箫低喝道,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深了。

只是林逸之忽然想起,五年之前,他方进这离忧教中,大师兄便这样告诫过自己。只是,他的心猛然一动。那个苍凉的背影,那个与天争命的虺耒的话依旧犹言在耳,字字诛心: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你们人类哪一个不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你们修真炼道,到如今却无人证得长生,彼此间却为了天下正统斗个你死我活,所谓的正邪之分,只是心念不同罢了,无非成王败寇而已……

正值盛夏,又是正午,这炎热和疲累可想而知。百多人此时行进的速度比之当初已不知慢上了多少,所有人的衣衫皆被遍体的大汗浸个通透,加之热浪翻涌,阳光炙烤,有些人早已神情厌倦,昏昏欲睡了。

楚箫和曾锐金印象之中从未见过林逸之如此,楚箫心中暗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让他这番激动。

倒是中间这个黑衣青年,抬头看了看已近在咫尺的离忧山门,轻轻一笑,甩蹬离鞍,竟不去踩那半跪在马前的人,身形竟然忽的旋了起来,黑衣一闪,依然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你究竟是好是坏?为什么此时显得这么光明正大,而那日晚间却如杀神降世。一切如迷如雾,林逸之蓦地感觉,这离忧山中还有更多事是他参不破,猜不透的。

林逸之心中大惑不解,痴呆呆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人携手来到内室,皆朝对方呵呵一笑,穆蘅秋上了茶,退在陆无羁身后。陆汐月也站在母亲旁边。楚箫见师尊来了,赶忙行礼,清玄微微摆手示意不必,他便默默的退到了清玄的身后。

穆蘅秋见自己的丈夫如此做派,想笑又不敢笑,只得使使眼色。

陆汐月听他这么一说,展颜一笑道:“委屈甚么?这一趟却是轰轰烈烈,长了不少见识,若一直憋在那离忧山里,哪能看的这许多的精彩。只恨只有三日时光,若在这红尘繁华里,你我一处,住个三年五载。想想真是太好了!”

三个人,一个人依旧这样瘫坐着,两个人默默的站在离他三步之远的地方,看着他。默默不语。

他就那样直直的走着,一直走到了这悬崖的边缘。这短短的一段距离,他走的竟是如此的艰难和缓慢,像是走过了漫长的百万年的沧桑。

只是这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在虺耒缓缓的摇头之下被生生的扼杀在空洞无神的眼睛里。虺耒缓缓的说着,如同挽歌。

说完这句,虺耒的神情忽的一黯:“可是,少年郎,你知道结果是什么?”

林逸之闻听早已一脸的惊骇,呆在原地,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些凶恶的神兽,嗜血的妖魔,曾经竟然是九天之上无比正义的化身!这简直无法让他接受。

而如今这里,没有了灼人的热气,甚至还有些清冷。小师妹和白衣青年早已不见了踪迹,而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高有百丈的陡壁之上,而距他不过一丈多远,便是悬崖之下,那红到纯粹的岩浆。

陆汐月偷偷看了林逸之一眼,只见他面容紧张,双眼不错的盯着眼前的虺耒,心中暗道:这妖怪好生奇怪,没来由的问我这些作甚,可是,如果真的换做我,我又将如何抉择?

林逸之想笑又不敢笑,注目看着这白衣青年,白衣青年也不答话,仍是翻动着这堆蛇衔草,不一会儿,一大堆的蛇衔草被他连根拔起。

林、陆二人皆点点头,青玉箫与御风咒的速度也蓦地降了下来。

索性漫无目的的走吧,或许能碰上也不一定。

他想试着活动下自己的身体,忽然发觉这根本就是妄想,因为就是动动指头的力量,都有一种撕裂的疼痛。

只是容不得这些鬼物片刻的思考,那快如闪电,密如雨点的重拳已经狠狠的轰击在了前方十几个鬼脸之上。

众人一阵欢呼,鱼贯的朝内室去了。

众人连忙点头,只有林逸之有些不解道:“大师兄,我本事低微,我也要参加么?”

而往这屋内观看,一桌一椅一石床,那桌上仅剩的半截白蜡烛正无声的燃烧着,便是那滴落的烛泪也是寂然无比。

陆无羁等这尴尬的情形过去了,才重新正襟危坐,众弟子见师尊如此,都知道师尊又有话说了,忙站好队列,林逸之也退到了队伍之后。

穆蘅秋显然也看见了林逸之和陆汐月从外面返回,眼神打量他俩一阵,见两人大庭广众之下手拉着手,只是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汐月还不过来见过你的爹爹!”

曾锐金说的风轻云淡,但是林逸之知道这件事情对于一个十岁的女童来讲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一路之上,那南星子一语皆无,目不斜视。林逸之见这人颇为无趣,便忽的想起早先入得这离忧山中时迎接自己的陆云来,暗中对比,只觉得还是陆云可爱的多了,只是多日未见,他还好么?便暗下决定,等这事了了,却是要去看一看他的。

看来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人来了。只是这废旧多时的祠堂,为什么就这样毫无道理的依旧存在到这般岁月?

言罢又用手点指天嗔道:“我把你这不知羞的蠢材!修行一途从来不知道修心养性,却是争强好胜谁也比不过你!陆无羁虽然有错,但是他是一脉首座,又是你的师兄,教训你一个口出狂言的内门弟子怕是用不着跟你请示吧!你却好,首席弟子犯上在先,你这当师尊的不知道制止也就罢了,反而自己冲上去拼命!你这首座是不是不想当了,如果不想当,你信不信我废了你的修为!”

就是如此,衣袂飘然之间,雷霆万钧之势。

天嗔忽然冷笑一声道:“枣核脑袋,我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你们莫忧峰竟然出了两个金丹大圆满的弟子,这次你的脸却也露足了,难道你想内讧么?这么多人打下去,怕是离忧教的万年基业要葬于你手了。”

陆无羁怒极反笑,朗声道:“你们也知修行不易这四个字,却是为何你们刻苦修炼便是修行不易,而我莫忧峰门人却成了邪门歪道,莫不是欺我陆无羁隐逸已久,淡薄名利,笑我莫忧峰无人么?今日,在这宵焰剑下,却让你们知道知道我莫忧峰的威风!”最后一句早已是字字铿锵。

言罢,飞剑轰鸣阵阵,却是当先破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