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个蓝衣女子实在是太美好了,就像这世间怒放的蓝色莲花,便是被那沧离取了性命,哪怕凑上去,嗅上一嗅,便是死亡,也会无怨无悔了吧。

一言一语,仿如昨昔。陆无羁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是那样的年少轻狂,放浪不羁。可是,如今恍恍惚惚,几百年的岁月,他做到了么?

可是他没有办法哭,泪水涌出那一刻的冰凉,让他瞬间清醒过来,现在的局势,现在所处的环境,不允许,更不可以放肆自己的悲伤。

或许是吧,这山,依旧轩昂,这水,依旧清澈,这风,依旧温柔,这阳光,依旧和煦。

彤云之上,一个淡红色的身影如魅一般轻轻的闪了出来,那人红衣白发,英俊飘逸,他冷冷的看了看曾锐金的动作,嘴角一丝似嘲弄,又似赞赏的笑容,缓缓的开口了:“呵呵,这离忧剑阵在我看来也不过尔尔,破它不过挥挥手的事情,不过你这小辈却是有些才能,我却不明白了,这天下之大,翘楚俊才皆被离忧教的人给占了去了,倒是像我这问剑谷这么好的地方,去的尽是些歪瓜裂枣!”

然而任这些人轰击了半日,这离忧禁制依旧稳如泰山,只是那阵眼处的七色炫光看起来更为的耀眼。

曾经,在那么一瞬间,他小小的想过,如果纳兰明轩知道了这件事,他会如何?是挺身而出,极力为他争取一线生机,还是,害怕牵连,害怕失去拜入离忧教的机会,因此默不作声,不言不语?

大殿之内略微寂静了一些。清玄见大家都到齐了,便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劳烦大家到此的目的,想必诸位都清楚了罢。我接到霍青衫的暗报,修真三大世家已于昨日集结完毕,叫嚣着要踏平我们离忧山,而且南域万仞山问剑谷也隐隐有所异动,剑尊凌一剑近年来行事颇为高调,急于树立他自己的威势,怕是这次也不会放过,我教掌教又闭关未出,形势险恶,因此召集各位前来,商讨一个万全之策,以期度过这个危机。不知诸位可有什么好的想法呢?”

想到此处,陆无羁从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无比震怒到如今对这个有些憨厚到痴傻的小徒弟竟有了丝丝的怜悯之意。

望忧峰通玄顶,问剑堂。

这一句话一出,明眼人皆还镇定,一些糊涂之人,偏听偏信之人,早已吓的颜色更变,双腿发颤,就差跪倒在地求饶了。

蓦地,曾锐金心中闪过一个冰冷的念头,看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楚箫,心中却忽的黯然起来,百个千个声音在心底响起,楚箫师兄,你事事处处皆为我辈楷模,这次,你可莫要我等失望啊!

昨夜和纳兰明轩一夜荒唐,喝的酩酊大醉,什么时候醉倒了,半倚着这参天古树睡了一夜都不知道。怪不得自己浑身酸痛呢。

良久,纳兰明轩方缓缓道:“逸之兄弟,其实,这世间万姓,皆有千般万般的烦恼。这烦恼从心智初开便依附与你的深心之内,随着你的年龄、资历、境遇,它也在疯长。若非你离开这世间,成那幽魂一魄,怕是这世人,皆无法逃脱万般忧愁吧。”

谁也未曾想到,方才那个霸气凛然的林逸之,这会儿却如遭重创,轰然而倒。

林逸之感觉自己的面部被欧阳越带起的掌风刮的生疼,便是额前的发丝也微微的颤抖起来。

下一刻,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更是神游天外,曾锐金下面所讲的话,模模糊糊,半句也听不清楚了。

众人齐声应诺,这大鸟的不凡之处,有目共睹。便是管中窥豹,只看得鸟就神灵如斯,这离忧教里惊才绝艳之辈更是数不胜数了。

眼看那正极速关闭的山门,被这几道法诀打来,竟猛然间停了下来。巨大的山门一动也不动了。

忽的马嘶之声更甚,众人这才看的清楚,三匹高头大马之上,皆坐了三位公子哥,左边身穿黄衣那个瞪眼撇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右边蓝衣那个神情冷峻,一言不发。中间是一个黑衣青年,面容潇洒从容,黑衣飘飘,气度倒是不凡。

房门再次被推开。萧罡炎、段朗坤两人嘻嘻哈哈的走了出来,看样子仍旧是在斗嘴,各个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这两人似乎天生就没有什么忧愁,整天嘻嘻哈哈哈的,嗓门也大。

林逸之忙道:“眼下虽还有些疼痛,但也不碍事了!”

言罢,一扬首,将那碗茶喝了个精光。

楚箫却也不急,只往那里一站,直直的等着。就这样楚箫在这里杵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陆无羁有所表态。

林逸之却不懂得她的小心思,呵呵一笑道:“这也不错,只是,便是这三日,我们也是瞒了师尊出来的,若住个三年五年的,怕是师尊会怒不可及,满离阳的找我要人的!”

眼前的林逸之,直直的瘫坐在那里,眼神迷离,脸上的表情似忧伤,似喜悦,似悲哀,还有那点点的愤怒。

虺耒就这样站在悬崖边上,看着脚下的红涛,久久不语。

虺耒蓦然转头,直直的盯着琴湘,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惊恐的摇着头,一个劲的说着:“琴湘,你不要做傻事,我是活不成了的,只是你才十七岁的年纪,你要好好活着,你要听大哥的话!”

“败了?岂是这两个字这么简单?惨败!一败涂地啊!不仅仅我一人,我带去的近十万妖兽生灵,全部魂飞魄散,永不得超生!十万生灵啊!便是一个一个的杀,一个一个的砍,也不知要砍多少年啊,可是就那么一战,全部消亡了!不仅如此,他们用九寒玄冰打入我的神魂之内,将我的大半法力全部封印,我不仅失去了强横的资本,更加残忍的是,我夜夜都要受那万寒摄魂之痛啊!这种疼痛伴随我整整五百年!五百年啊!”虺耒说完这话,早已泣不成声。

他看了看林逸之,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少年郎,我此生做过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与整个青龙家族为敌,但是,这个错误却是我毕生最不后悔的一件事!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听我慢慢道来。”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绝美的女子面容,面色苍白,虽然浓妆艳抹,但也挡不住她本就有的芳华,只是,那原本勾人心魄的绝美脸庞上,却带着让人无比心疼的心碎和忧伤。清澈的眸中,两行清泪,划过脸庞。竟有说不出的凄艳。便是如林逸之者,都想伸出手替她抹掉她脸颊上的那清莹的痛楚。

那虺耒似乎并没有发怒的迹象,竟冲陆汐月淡淡的一笑道:“小姑娘,你还未满二十吧!可有心仪之人了么?”

陆汐月刚要夺过那青玉箫,忽的,一阵更大的吸力和一股冷冰冰的寒气直扑面门。这吸力似乎长了双手一样,死死的拽着三人往前就走。

林逸之和那白衣青年顿时精神一震,齐齐朝正前方极目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眼睛被一股靡靡的红灯笼发出的光芒隐隐的刺痛,虽相隔还甚远,林逸之已经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阵热闹的男女调笑喧哗之音。

“啊——”一声低低的闷哼,林逸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青玉箫的青芒大胜,在这空洞而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宛如一盏青灯,笼罩着林、陆二人。这孽阴尸对青玉箫散发的青芒正气,颇有些忌惮,虽然也在陆汐月近前聚集,但是只是忽明忽暗的呲着牙,咧着嘴,并不敢上前。

林逸之呵呵一笑,神情上并没有带出来道:“昨晚不是担心诸位师兄在山门前过于操劳,所以没有睡好!”

林逸之这才点点头,算是稍稍心安,心下暗想:其实如今的功法到底是什么境界,自己心里也不清楚,那晚上无意之间的一个动作,似乎已经达到了驱物的境界了,只不过离忧无极道在筑基三重的事实是不容置疑的,那驱物又从何谈起呢?林逸之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修炼的殷厉宗功法,莫不是我那所谓的魔功精进的太快,已经是驱物的境界了?

门开声至,声音苍老而渺远,彷如从幽深的地底中传来,没有一丝的生机和气势:“你来了,那就进来吧。”

陆无羁早已想不起来上一次考量林逸之修为是在猴年马月了,于是便顿了一顿。

按照惯例,今日便是陆无羁本次出关的时间。因此诸莫有峰弟子今日都起来的格外早,在练功场上也是格外卖力,都想着等师尊出来了,自己好在师尊面前露个全脸。

自那日以后,林逸之对这个妹妹更是疼爱有加,爱惜她便如自己的性命一般。

这少年年岁也不过十四、五岁,只一笑道:“林师弟客气了,我法号南星子,奉掌教之命在此等候,如今你来了,便跟我走罢。”

随着这声音,一阵缓缓的脚步声起,从那祠堂的后面,蓦的转出一人。

天嗔一捂脸,怒气上冲,忽然想到这是掌教,便忍着一语皆无。

迅雷之速,林逸之甚至都没有看得清师尊什么时候出了那一掌。

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起风了,那风似乎如那懵懂的孩童一般轻轻的撩拨着每个人紧绷的心弦,便是那原本温柔和煦的阳光,此刻竟然也显得有些苍凉肃杀。

曾锐金和穆蘅秋见事情激化,连忙走了出来,穆蘅秋拉了拉陆无羁的袍袖道:“无羁算了,何必跟一个小辈一般见识呢!”

林逸之这才敢答应,陆汐月更是喜上眉梢,站在林逸之的旁边,悄悄的拉着他的袖角。

正欲再看,白离木却在他的左肩上亲昵的来了一拳,呵呵笑道:“我说师哥,你莫不是真的受伤未愈吧?大白天的你能把这满山的风声听成是谈话的声音?我哪里有什么熟人,即便是有也要先禀报了师尊准许方才能将他领进离忧山不是?我们还是快走吧,莫要让师尊等急了才是!”言罢竟回头将房门锁上,然后当先迈步向内院走去。

言罢,那如星子一般的眸中,晶莹的眼泪,无声的划过这俏生生的脸庞。

陆无羁心下却是一惊,杞难这随意的一挥,却已是离忧无极道天极境第八重的功力,看来平日里并不怎么出手的杞难真人,修为却是精进的让人吃惊。

曾锐金四人忙应声答应,曾锐金小声的道:“师尊,若小师弟已经惨遭不测……”

林逸之见一个大活人竟在眼前消失了,正自诧异,就听到陆汐月紧张的大呼:“逸之哥哥,小心你身后!”

…………

凌一剑的面色终于变得阴晴不定起来,正自思量,忽听得从大殿门前,由远及近,一阵不绝于耳的惊天气爆之声,气爆过后,又是一阵呻吟惨叫,当下大惊失色,向着清玄连连几剑,寻个空隙朝爆炸声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