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恨自己是孤儿的事实!他深恨自己就是一个孤儿!恨之入骨!

难道方才的一切恐怖,一切的杀戮,那致命的封天神剑和那致命一击,都是梦幻空花,只是每个人心头轻轻的一个梦魇?

“离忧禁制加持在离忧剑阵里,凌一剑,你便来试试看吧!”曾锐金心如钢铁,冷然的看着这暗红的天空。

曾锐金、赵世楠、洪立坤、胡峰四人站于最前方,眼神不错的盯着离忧禁制的阵眼,不断的山崩地裂一般的轰鸣声,让阵眼发出七色的光芒,映照在苍穹之下熠熠生辉。

“纳兰……”林逸之看着这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只缓缓的叫了一声,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早已热泪盈眶。

他知道,若是在平时,他也是不敢走过去跟她说哪怕一句话,因为,他是凡人,她是九天仙子,天之娇女!

那么林逸之怎么办?他又将如何自处!

尤其是首座清玄,自杞难执掌离忧以来,更是得到了杞难真人最大的信任,加上辈分只在杞难之下,故而执掌代天行罚,清规戒律。清玄上人修为惊天,平日里又是杀伐决断,在离忧九脉众弟子心中的敬畏之意,似乎还暗暗比杞难掌教还要多上三分。

当下,空气为之一紧张,别人倒还自然,只北宫伯玉和上官清廖吓破了鼠胆,北宫伯玉面色发白,嘴唇发干,一声惨叫,跳脚就往回跑,便跑便嚷道:“不好了,我上当了,原来你们离忧教这些人故意把我们诳过来,是要在离忧教范围之外杀人灭口,也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啊!”

可是,如果不是他俩,又能是谁呢?

林逸之使劲的甩了甩脑袋,抬头怔怔的看了看天空,这才有些许的情醒。四下里一看,便是连自己也笑了起来。

蓦的一声长叹,纳兰明轩的眼中似乎出现了浓重的愁绪,张了张口,似乎满腹心事,正欲言讲,却突然一字也说不出来,看着林逸之一脸的醉意和暂且忘掉烦恼的清澈眼眸,无奈的摇了摇头。

林逸之说完此句,一阵强烈的疲累感袭上神魂,她再也支持不住,身体摇了三摇,晃了三晃,那兀自支撑身体,被方才神魂深处的冰冷折磨的不堪重负,双腿一软,早已扑倒在地。

话音方落,一道淡黄残影直射林逸之,半途之中,左掌一立,以上示下,雷霆万钧之势压了下来。掌还未到,强大的掌风已然先到了。

言之凿凿,字字泣血。林逸之的心突然开始迷茫起来,一个是豁然正气,一个是将死这人,其言无假,只是哪个才是真正的道理呢?

林逸之也是头次见这怪鸟,心中好奇,又不敢多问,唯恐在这一众新弟子中露了怯,正自胡乱猜测。耳畔传来了曾锐金的声音道:“此鸟名曰神知鸟,可通人言,在我离忧山中也不过只有区区五只,我也是很少得见。带今日不过见过三次罢了。方才你们有人言说要捉它,它怎会不懂,故而怒目以示警告。你们且记住了,这离忧山中,一草一木皆有灵性,大家到此要严加约束自己才是。”

于是点了点头道:“逸之兄弟如此,这人看来定有不同与旁人之处!”言罢,一道残影已然来在即将关闭的山门之前,大袖一挥,顷刻之间掐出几道金色法诀出来。

马还未到,已有三人飞也似的跑在前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半跪在地上,众人正不解其意,便是陆云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

两人就这样挨得很近,默默的站着,不言不语,林逸之可以清楚的听到这个白衣男子平静的呼吸。

沉思半晌,陆无羁方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老五,听你一说,你也是受了不小的伤的,那断掉的两根肋骨可大好了?”

陆无羁当先拿起茶来,冲清玄道:“师兄多日闭关不见,也很少来我莫忧峰,今日前来,小弟仓促了,只有清茶相待!无羁先干为敬!”

也不理睬楚箫,练了一会儿离忧无极道,又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唤过穆蘅秋,让她沏了茶来,满满的斟了一杯,品了一口,又是咂嘴又是摇头晃脑,一副享受至极的尊容。然后,竟闭目养神起来。

陆汐月蓦地说出这话来,女儿心思表露无疑,忽的羞红了脸,只装作认真驾驭飞剑,心中却如撞鹿,兀自跳个不停。

陆汐月顺着他的手看去,不由得也沉默起来。

悬崖之下,红浪滚滚,无边无际的岩浆红涛,滚滚东逝,默然无声。

琴湘缓缓的从他身边走过,面无表情,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来到虺耒近前,缓缓的俯下身去,那星眸之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只是,那凄艳的脸庞轻轻的贴着虺耒苍老的脸颊,柔柔道:“耒哥,其实你真的已经尽力了,就不用如此了!我风里雨里跟定你了,琴湘哪里都不去。你若死了,我也去死。若死了便解脱了,还有什么好怕呢?”

林逸之方才已经被虺耒激荡的神情所感染了,看着他壮怀激烈,自己也似乎回到了那个喊杀震天,气壮山河的天之颠的战场。只是刹那间看到虺耒神情一黯,不由的轻声问道:“你败了?是么?”

“为什么?为什么?”虺耒神情凄苦,连连问了两遍,然后那指着虚无黑暗的手,缓缓的落下,那神情瞬间又虚弱了许多,似乎已经油尽灯枯了。

红色的岩浆,如滚滚东逝的大河,在这陡壁之下,恢弘而无声的流淌着。那是林逸之从未见过的诡异的壮观。

虺耒似乎听到了陆汐月的声音,双眼蓦的睁开,虚无而又空洞的眼神看了一眼陆汐月,陆汐月竟有些胆怯似得,往林逸之身后退了一步。

若是有离忧教的人经过此处,看到有人这样糟践这绝世法宝,怕是要大呼暴殄天物了罢。

又行了片刻,忽听陆汐月一声低呼:“在前面!”

黑夜,凄风,细雨,孤人,旧伞。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赶快被人一刀杀了了事,也不愿意这样苟延残喘,了无生趣的蜷缩着,面对着神魂中的恐惧。

“轰轰轰——”一阵震耳欲聋的气爆之声响起,那些鬼脸扭曲着,似乎颇有些无奈与不甘,就那样狰狞的在林逸之的眼前四散纷飞。

林逸之偷眼看了了看最后面的白离木,只见白离木正双眼淡漠的看着远处的山峦,脸上一副不干他事的神情,林逸之当下就明白了,原来白离木并没有把昨晚的事情告诉曾锐金,那么从另一个侧面,林逸之更加的可以肯定昨晚白离木返回之事,除了自己,再无其他人知道。

曾锐金呵呵一笑,冲林逸之投去一个鼓励的目光道:“小师弟不要担心,这些新来的弟子,大多是没有什么修为的,有一些可能是带艺投师,但是也是一些三脚猫的不入流的功法,师弟大可放心就是。再说师弟如今已是筑基三重的功法,却是担当得起的。”

一道白影,在这茅屋的门前轻轻的闪过,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下一刻,那茅屋的门竟然无声无息的开了,顷刻之间,里面的光照亮了门前三尺见方的地面,地面之上沙石涌动,沙沙轻响。

陆无羁见阵容齐整了,方道:“老五,你这修为比我上次考量你时果然精进不少,我上次是……”

因此陆无羁便和诸首座便无法闭死关,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处理从净室中出来处理几天事务,并指点考量一下门内弟子的功课,然后再返回闭关。

在那个漫天的风雪里,她就那样背着他,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山下走去,便是磕着了,摔倒了,她也不放开他的手,一个十岁的女童,她身上所爆发的力量让整个冰雪世界都为之折服。因为她肩膀上背的是那个曾经要以命换命的她唯一的逸之哥哥。

林逸之不敢小视长门中人,忙还礼道:“是的,小子打扰师兄清修了。”

一声苍老而幽冷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仿佛离他很近,却又似在渺远的地方:“你来了……”

“好!好!好!”杞难连说三个好,忽然从正中的椅子上直冲而起,眨眼间便来到天嗔近前,宽大的袖袍一动,一生脆响过后,那天嗔的脸上,早已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天嗔察觉到陆无羁的用意之时,早已晚了,陆无羁左掌已经狠狠的拍了下去。

有人曾经问我,面对未知的恐惧,你会作何选择,其实很多人都已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别无选择,因为既然是未知,又何谈选择呢?

胡峰见事已至此,早已无法挽回,便霍然起身,仰天长啸一声,一把土黄色的仙剑缓缓漂浮于上空,胡峰再一施礼,咬咬牙道:“既然如此,晚辈也不可堕了嗔忧峰的名头,晚辈一退再退,若再委曲求全,便是辱了家师名头,如此,请陆师叔指教!”

林逸之用征求的眼光看看陆无羁,陆无羁先是皱了皱眉,却看到陆汐月一脸不高兴的看着自己,只得一抖袍袖道:“也罢,你就跟着汐月吧!”

由于白离木挡在身前,加上一阵风过,吹得院后那一片银杏树摇晃不止,那被阳光照射倒影的树影,也随着这树枝摆动,这屋里也随即忽明忽暗的。曾锐金只望了一眼,影绰绰的看见那屋中似乎有一个穿黄袍的老者,但又不敢确定。

陆汐月顿觉呼吸不畅,被林逸之大力的一掐,脸色涨红,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逸之哥哥……逸之哥哥……我……我是汐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