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声中,人群不由自主的从中间向两边散开,只见北宫伯玉和上官清廖两人已祭出各自的仙剑,提剑在手,站在高台之下,眼中喷火,灼灼的盯着楚箫。

这五年,那个风陵村的少年,那个魔门遗孤,不就是在这风雨中逐渐的成长着么?

纳兰明轩闻听,缓缓的直起倚在树前的身子,来到这雨帘之下,看着天空如线如织的雨丝,怔怔的出神,不知道想着什么。

欧阳越只觉的呼吸变得极为不顺畅,刹那之间青筋暴起,脸红脖粗。

还未等他说完,林逸之神色一凛,叱道:“让你先出手就先出手,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只是,五年时间,时光流转。光阴如梦,那个十岁的稚子,如今已然立于这离忧广场之中,接受着新弟子无比的艳羡。这是林逸之一生之中从未有过的无上荣光。

言还未尽,那大鸟似能懂人言,蓦的转头瞧向那私语之人,眼神锐利,似有所怒气,吓得那人忙低头噤声,再也不敢妄言了。

纳兰明轩抬头看了一眼即将关闭的离忧山门,洒然一笑,又摇摇头自语道:“呵呵,紧赶慢赶,这门还是要关了,不知晚了没有啊!”

正胡思乱想之时,忽然有几声马嘶从山道上传来,紧接着,马蹄声起,这马蹄声音越来越重,竟压过了众人的喧哗之声。

只是,连他也不相信,自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世间纷纷扰扰太多太多,人的命运总是为这样或那样的境遇来回奔波,一刻不停,生命不息,这种奔波就如影随行。

陆无羁听到成片的暴虐的孽阴尸和四瞳熊妖之时,眯缝的眼中射出了两道冷芒,不过转瞬即逝,带林逸之好不容易讲完,早已汗流浃背的时候,陆无羁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低头久久的沉思无语。

陆无羁定睛瞧看,那清玄整个人穿着宽大的道袍,清瘦非常,只是精神依然矍铄,脸上已堆满了皱纹,眉宇之间那几道更是深深的嵌入鬓间。微风吹过,早已如白雪的发丝和胡须,轻轻浮动在身前。

楚箫只得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法,那就是等!死等!

虺耒、琴湘已然逝去,怕是直面死亡的那一刻,心中也亦是无怨无悔。其实林逸之沉静下来的时候,甚至微微的替他们感到隐约的高兴。因为这也算一种解脱罢,虽然有些带泪的惨烈。

两个人都看到了林逸之,陆汐月欣喜非常,刚要走过去说话。

凄惨悲哀。只是人虽然倒了,可是依旧紧紧的抱着琴湘,便是琴湘身上长长的轻纱,也未曾因为这一摔沾染到地上。

虺耒没有想到琴湘会突然走了出来,只是无奈的看着她道:“你进去,不要在这里看我的无能!”

虺耒似乎笑了笑,缓缓道:“少年郎,你也无需掩饰什么,只是记得,这世间,你若生存,不要了忘了你的初心就好!”

以手指天,恨意滔滔!

蓦然,林逸之忽然想起,不对,我几时又回到了莫忧峰?这里,分明就是妖怪的洞穴,那个离火洞的地方,那女子绝对不是小师妹,我为何会听到有女子的呼唤?我在哪里?小师妹和那个白衣青年又在哪里?

那虺耒颇有棱角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只是那样站着,黑色的衣袍在这虚无中不断的翻滚。望去,这翻滚让人的心也感染的空空荡荡的了。

林逸之钦佩不已,抱拳道:“还是兄弟懂得多。”

别人御风而行,恁的潇洒自在,林逸之与自在二字根本搭不上边,却好似受罪一般。

房门缓缓的打开,门外的风蓦的涌了进来,吹动蜡烛,微黄的烛光不断地晃动。下一刻,这个屋中,依然没有了黑色的身影。

再接下来,便又是黑暗,如陷入了无底深渊一般的黑暗,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寒冷,不只是身体,便是那心,也是冷的。

“汐月,你怕么?”林逸之并没有朝她看去,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然而,林逸之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后的那个白色身影——白离木!他仍是一脸的淡漠之色,冷冷的眼神似乎都不曾朝他这里看过一下。

林逸之更是丈二和尚,朝段朗坤一使眼色,段朗坤见这二人的神情又是一阵好笑。陆汐月一瞪段朗坤,颇没好气道:“段猴子,你大清早跑来就说这些啊?看来你不用做饭果真清闲了许多。”

有屋必有人家,只是这沉寂之海,如此恶劣寸草不生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是修行的隐士,还是阎罗的殿堂。

陆汐月哪里肯依,呵呵一笑道:“重视,哈哈,这是哪门子重视啊!”

陆汐月说完这话,一拍胸脯,一脸包在我身上的神情,然后很自然的拉起林逸之的手大步朝问道堂而去。

穆蘅秋看在眼里,那能不懂自己女儿的心思,只得无奈的笑着摇头去了。

如今望忧峰大弟子楚箫,少年英雄,十五岁的年纪,修为已是金丹大圆满,所以盛名早已压过那个霍青衫,便是林逸之心中也觉得楚箫是这数万离忧弟子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门开,那昏黄的光再无任何阻挡,直直的刺入陆无羁的眸中,这不甚强烈的烛光,却让陆无羁感到一丝丝的恍惚。

杞难又是一笑道:“若他不依呢?”

林逸之向来对这个冷冰冰的二师兄有些敬畏,因为在这几个师兄弟里,这个白离木最是不苟言笑,若是无事平时便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所有人都等待着那一声如山的命令,下一刻是什么?是喊杀震天,是血流遍地,还是这修仙之地顷刻间如堕修罗?无人知晓!

陆无羁冷眼如刀,朝那胡峰身上瞥了一眼,缓缓道:“哼胡峰,你很好,这天嗔老道教出来的各个皆是人才,一个背后妄议掌教,一个竟然和师叔动手!却是大大的能耐了!”

莫忧峰的所有弟子全部都聚集在问道堂前院,林逸之站在最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记忆中如今天这般所有离忧教弟子全部聚集到离忧大殿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因此每个人的神情都十分庄重,看来真的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曾锐金猜的蒙头转向,索性扬手敲着白离木的门,朗声道:“二师弟,开门!”

可是她握着他的手,那手冰冷至极,仿佛不是人身上应该有的温度,那冷入神魂的感觉似乎比天冥石发出的寒气还要冷上十分。

见是杞难来了,陆无羁连忙施礼道:“掌门师兄怎么来了?”

陆汐月被父亲这一喝,倒吓得一抽泣,却是不哭了,断断续续的将林逸之护她被掳之事讲了一遍。

这白衣少年显然有些诧异,依旧没有动手道:“你可知道,你根本拦不住我,还是放弃了走罢。”他向来是惜字如金的,今天却不知道如何竟然说了这么多话,而且对这个敌人还有些苦口婆心的规劝之意。或许仅仅因为他不屑与这修为低位的少年动手,亦或是那个只有他知道的原因。

林逸之见小师妹醒来,那眸中的神情已没有了前些时在大殿上的撕心裂肺的害怕,取而代之的是睡眼惺忪,还有少女特有的一丝恬淡。

“砰砰砰——”无数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漫天的白色银针在那气墙形成之时便已如光一般狠狠的撞了上去,竟然速度不减,连连穿过三道气墙,然后轰然间竟碎成粉末,四散飘逸。

只是这八个人却是无心观赏着大殿的恢弘了,他们走进这大殿内,就发觉除了这叮叮叮悦耳清脆的声响外,四下里却是空荡无声,仿佛千百年来都是如此,未曾有过任何的改变。

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瞳,这双血瞳幽深而恐怖,那血瞳中无边的恐怖与冰冷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吓得肝胆俱裂。

寂静,广场上所有的核心弟子都看的如痴如醉了,几乎忘记了刚才还身处险境,甚至还有些不太过瘾,暗暗觉得怎么这时间要是再长点就好了。

楚箫大惊,急速的催动问心剑,来到那些放松警惕的弟子前,说话依然不及,只见那狂风仿佛长了眼睛,长着血盆大口,下一刻便要将这些松懈的弟子生吞了一般。楚箫心中大急,爆喝一声:“问心剑——给我破!”但见那问心剑的白色光芒如有实质一般忽的寒光大盛,顷刻间,整个广场弥漫了无数白色的剑光,迎着那可怕的巨风直直的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