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自盘古开天,混沌初始,女娲补天造人,这世间便有了五个高高在上的神兽,被世间百姓顶礼膜拜,香火不断,那便是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以及圣兽麒麟。只是除这五大神兽之外,所有的灵禽猛兽,再也入不得仙籍,成不得正神。便是强大到如你们离忧教的那头九火金乌,在洪荒之时,也不过是女娲胯下的小小坐骑而已。”虺耒缓缓的讲着,只是提到那五个他口中所谓的正神时,那声音中的不服与蔑视,扑面而来。

直到,那神魂深处的黑暗顷刻之间沸腾,下一刻无数翻滚的红色滔天巨浪,嘶吼着咆哮着冲向他本已迷失的灵魂。支离破碎。

林逸之霍然朝前迈步,一字一顿道:“你们这些妖孽,为害世人,我乃正道中人,今日便是你要我走我也不走,不除了你这千万年来不死不灭的妖物,我又如何行走于世上!”

与此同时,先是林逸之,再是陆汐月皆稳不住身形,朝前面抢了几步。只是因为各自的修为不同,距离也有所不同。

白衣青年颔首一笑道:“这位妹妹说的不差,我听我那位死鬼师尊说,这些符咒他是从玄咒宗遗址的地下挖出来的,如今修真界已经很少了,我这里也不过还有十几张。”言罢,叹了口气道:“玄咒宗在几百年前曾经威名赫赫一时,门下弟子皆是化咒驱符的好手,只是五百年前正魔大战之后,不知为何与当时号称四大正教之一的逍遥宫一夜之间绝迹于修真界,所以,这符咒更成了稀罕物。我那师尊专门喜欢掘墓盗宝,能够挖出这许多来也是他的造化。只是我师尊修为颇低,因为这符咒遭人追杀,最后死于非命。可叹我修为更不入流,报不得师尊之仇,只能驱使这些符咒聊以自保罢了。”

他漠然的站在窗边,雨打窗阑,愁绪纷飞。他有些怪桌上已是凉透的菜肴里,单单少了一壶烈酒,如果有,他会毫不犹豫拿起酒壶,一醉千愁销。

再也无法支持了,闭上眼睛吧。

他甚至无暇顾及与他背靠而立的陆汐月,因为他的眼前就是隐在暗中,忽明忽暗的鬼脸。林逸之明白,那每一张鬼脸便是一具孽阴尸。或许下一刻这些可怕到有些让人欲呕的东西便会无声无息的朝他狰狞的扑来,张牙舞爪的将他拖入永无止尽的幽冥。

那个五年前离去,如今又去而复返的古铜面具白衣人,为什么会选择在莫忧峰只有他一人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窗下?上一次他是为了盗剑,可这一次为的又是什么?有一个可笑的解释就是为了五年前未完成的摔跤赌注,这个荒唐的理由林逸之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么这个白衣古铜面具人出现在他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咯咯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林逸之馋嘴的思绪,扭回头去,一袭粉衣倩影自远而至,飞舞的裙角不经意间带起点点清晨的微光,恍恍看去,光影梦幻,曼妙非常。

小岛之上,却是寸草不生,靠近海边的巨石早已被海水磨得光滑无比,只是这里没有阳光,否则这光滑的石壁却是能映出耀眼的光芒。除了这稍微特别的巨石之外,放眼望去,这海岛之上大大小小的石头,各种形态散落在岛上各个角落,无声无语。

林逸之一丝不苟的样子似乎也吸引了陆无羁,陆无羁似闭未闭的眼中似乎也投来了一丝丝的关注。

不知是这山成为了他们眼中的风景,还是他们成了这山中的秀色。

五年的变化,岁月在这个孤苦的孩子身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如今的林逸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少年,他个头已经如成年人相仿,颇有棱角的面孔之上,那五官虽不甚出众,但是也算的中人之上。此时的他,眉语举止间早已脱了那儿时的稚气了。

索性便不睡了,林逸之披衣坐起,刚一推门,大雾便劈面而至。

却是陆无羁在这月光中不言不语的独行着,只是这样的月色,这样寂寥的山路上。他一人一剑,却是要去何方。

言听他也如自己一般数蜡烛声音,而且比自己数的时间还长,陆无羁不禁有些想笑。

不过,好在他是少年心性,这小小的负面心情是影响不了他多久的,果真,不一会儿,他便摇摇头,痴痴的傻笑一声,心下暗道:我这资质如此差,莫说如师尊一般,便是汐月妹妹都超不过呢。不过事在人为,我好好修炼便是。

曾锐金脑袋有些大,他不明白今日自己的师尊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如此行事,但身为莫忧峰大弟子,岂能丢了师尊的脸面,随即一声清叱道:“莫忧峰所有人等听令,出剑!”

陆无羁冷哼一声,似若未闻缓缓道:“自断舌头,或者自削一臂,你自己选吧。”

唯一稳妥的办法是,找到七部天书,配合殷厉法门进行修炼,可是,自己不过十岁,茫茫世间,他又到哪里去寻这些传说中东西的所在呢?

且说曾锐金一路来到众弟子所在的问道堂前院,见第二间属于白离木的房门紧闭着,曾锐金估摸着白离木差不多已经醒了,便踏步上前,刚要敲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额啊——”一声低低的嘶吼,林逸之忽然感觉这四周竟完全成了翻滚的血海,神魂的深处发出了一声强烈的呐喊:我不要这样,我为什要承受这无边的痛苦!

可是这样,林逸之就不可能醒过来了啊,再说,林逸之自己吸纳天地灵气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自己对离忧无极道运用不熟,再加上资质不高,不能把太多的真气吸纳进丹田之内,这不奇怪。可是他陆无羁早已对这离忧无极道滚瓜烂熟,可是就是连他牵引着真气将之压入林逸之的丹田的时候,大部分真气却还是会被丹田拒之门外,转而从身体的其他部位散去。这样说来,就太不正常了。林逸之自己做不到,还可归结于笨,可他操纵林逸之体内的真气也做不到气入丹田,这该怎么解释?

就在这白衣少年刚离去不久,半空中一阵轰鸣,陆无羁和穆蘅秋,还有曾锐金、萧罡炎、段朗坤皆驾驭着飞剑出现在这半空之中。

言罢将陆汐月护在身后。其实陆汐月的修为已经在筑基大圆满的境界了,便是一只脚已踏入了金丹境。只是,男孩子特有的保护**,和他认定要对这小师妹视如生命般的疼爱,让他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前面,一人面对着这个不速之客。

用脚将房门轻轻的踢开,然后他抱着陆汐月走到了床前,刚想把小师妹放在床上。可转念又一想,若是把她放在床上,不小心把她弄醒了怎么办,看她睡得正香,心下大是不忍。师娘也没说过要我放下她啊?

那古铜面具少年,忙身形一跃召回半空中摇摇欲坠的如梦还魂扇,抬眼看去,那原本素白如雪空无一物的扇面上,竟然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黑色裂痕。

古朴!恢弘!堂皇!威严!

“呵呵,你信也可,不信也罢,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其实算得上半个血羽魔皇吧。你不是想见我么?只可惜我现在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无法显身,我现在在离你很远的空间之内。而和你对话的只是我的一丝元神。如果是我本人亲至,别说你一个小小的杞难,便是离忧子再生也是徒劳了。”这神秘声音冷冷的说着,虽然这口气有些大,但杞难丝毫不怀疑这人的实力甚至超过了离忧教的创教祖师离忧子。

浩然的苍穹之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杞难和那虚劫仙剑在那最渺远的天地之间,熠熠生辉。

众首座也暗暗夸赞这杞难真人的修为比起初怕是又精进不少,仅凭这长袖一舞,这来势汹汹的红色雷劫便没了踪迹。

杞难点头又道:“诸位方才你们也看过了,有什么疑问便说罢。”

穆蘅秋略微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好罢,锐金你驭着飞剑带着逸之,其他人随我前去。”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只化为了一句话:“请师尊……责罚!”

林逸之心中已然闪过多种念头,可是,他只是暗暗横下心来,一脸至诚的道:“没有啊,大师兄,我昨晚才看到离忧无极道,之前在风陵村哪里还练过其他的?”

陆无羁也没想到林逸之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心中更觉自己怕是以前真的有些过了,遂道:“天已入秋,你只有一件单衣,晚上我让你师娘给你捎去几件厚衣服吧,我们莫忧峰不比它处,衣服都是旧的,将来你有机会跟几位师兄下山,再买新的吧,起来说话。”

林逸之并没有因为住哪间屋子纠结半天,他缓缓打开第五间屋子的大门,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胡峰怪眼一瞪道:“楚师兄这话说得我便不太明白了,这代天刑罚的可是你师尊吧,这口气听起来怎么像是你一般。”

陆云见状,有些骄傲的道:“是啊,是啊,我家师尊门下弟子,是除了掌教和清玄上人之外弟子数最多的了,逸之兄弟,明日试炼之后,可否考虑入我师尊门下,这样我俩还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陆云正欲向林逸之介绍掌教真人,不料高高在上的掌教真人竟首先发话道:“逸之小友,不知今日你可带烧饼来了么?”言罢开怀大笑。

陆云摆摆手道:“你莫谢我了,要谢待会儿见了我家师尊和掌教师伯,谢他们便是,若不是他们同意,我却无能为力呢。”

齐逸之连忙搀着父亲坐在石凳上,关切的问:“爹爹,您没事吧。”

齐逸之把嘴一咧,小脑瓜飞速旋转,心中暗想,这二十四下下去,非把我的手打残不可,倒霉真倒霉,这该怎么办呢?

林天殷点点头道:“走了,都走罢,留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离去,统统离去!”

南宫一金也不说话,只盘腿在正中的棺材前一坐,双眼微阖,竟似打起盹来。林天殷等了一会,见这老道仍不做声,便道:“仙长,既然已经来了,便施手段为我卜这第四卦吧。”

“长生,呵呵,这天说了算!若长生了怕是没什么烦恼了吧,像宗主一般,与天地同寿。不过凡人就是凡人,我虽然知道我长生不了,但自己的命自己掌握,想怎么活到死就怎么活到死,这有多好,何苦与天争命,苦苦与天相斗呢?”

虺耒看了看林逸之,又道:“少年郎,我方才说过,仇恨是一件不好的东西,它会让你失去理智,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其实,这便是在说我。我一怒之下,找到了司徒继仙,将他杀了了事,在他的口中,我得知他竟然是威名赫赫的四大修真家族之一的司徒家族的人。怒发冲冠为红颜,我杀红了眼,将那司徒家族满门一百三十一口,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杀死!从那时起,这修真一界再也没有四大家族之说了,因为司徒家族已经被我生生的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