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这短短一句话,却字字诛心,割得楚箫和白离木的心如滴血,也让陆汐月的心房瞬间被这并不温柔的话语击得瞬间破碎。

只是这白衣少年只是冷冷的站在那里,从那面具上两只并未遮挡的眼睛看去,那双眼睛里除了冷冷的眼神之外,竟然,竟然还有一种惊疑不定。那种惊疑里还有一股深深的难以置信。

这一仗,怕是他们胜了,可是这胜不过也只是惨胜罢了。曾锐金、苏沅、王冽、胡峰、赵世楠、陈岗,便是一个照面都没有便已负伤倒地,而洪立坤是运气好,跟着楚箫,连他自己都相信,如果不是他和楚箫一起走到了仙隐剑的后面,怕是早已也如他们一般受伤了。

“问心,长四尺三寸,师尊清玄上人年少时偶得万年玄冰,用炎域天火淬炼精华而成。请赐教!”楚箫单手提剑指着这个古铜面具的少年。

不去管了,什么忐忑,什么恐惧,统统的抛在脑后吧,人生难得几回潇洒决然?楚箫的身形却是最快一个,问心仙剑白芒闪动,心中平添了几分豪气与洒脱,仰天长笑一声道:“诸位同门,今日便是我离忧教天崩地裂,我等也要誓死杀敌,莫说一个盗剑之人,便是血羽魔皇复活,又何惧哉!”

风住,云歇,一切都消散于无形。

传说这虚劫剑和另外一把名为龙煌剑的仙剑,并成为修真界两大威力最强,灵性最高的法宝,其品质已经隐隐和上古四大神剑相提并论。毕竟上古四大神剑只是在传说之中,而唯一现世的隐仙剑也被束之高阁,从未揭开过它的神秘面纱。

八位首座皆不言语,各个手掐法诀,顷刻间,以这八人为中心,一个巨型的八卦气阵从这离忧顶峰中冉冉的上升着,上升的速度不快,但这巨大的真气阵,厚重的如有实质一般。

杞难呵呵笑了笑,眼睛有所深意的看了看神情有些不太自然的陆无羁道:“如此甚好,这样吧,这次把你也叫来,就是想让你练练你学会的离忧无极道心法,让诸位首座和你的师兄们看一看,你这便开始吧。”

曾锐金的木讷到是和他师尊陆无羁很像,他平日里憨厚老实,话也不多,如今他说出这番话来,林逸之如何不知这大师兄的心意。

陆无羁的心此刻如惊涛骇浪般的翻滚着,他灼灼的看着这个最小的弟子,眼神复杂,有疼惜、有震惊、有无奈,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愤怒。

曾锐金不由得暗暗感叹,我这小师弟的心智果真是九颗星的上佳之选啊,当年自己第一次爬着莫忧峰时,可是整整爬了三天两夜。

陆无羁听到这话,倒对这十岁的少年有些许的赞赏道:“以前在家做过么?”

林逸之又问道:“那么大师兄,我这几位师兄都叫什么呢?”

林逸之不敢多问,随即朝众人施了一礼,转身同陆云往山下走去。远远的听到似乎有一脉首席弟子的声音传来:“心智极好,可于资质一途却是个庸才……”

陆云好为人师,平时一个人看守山门,又没有人说话,此时倒也乐得如此,便满口应承道:“好的小兄弟,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林逸之又要磕头,被那老者拦住,枯瘦的手搀起林逸之道:“呵呵,小娃娃,老头儿我可不向他们摆个臭架子,我呢是最好相处不过的了,老头儿整日闲的发闷,有时间来找我聊聊离阳的美食啊。”

林逸之不由得张开了双手,闭上了眼睛,这一刻若是永远便多好啊,没有了苦痛与忧愁,没有了流血与残暴,没有了喧嚣与浮华,一切就那样平平静静的,那该有多好!

还未说完,只见他娘急的直冲齐逸之眨眼睛,齐逸之还没明白过来,只听齐小七趴的将桌子一拍,大怒道:“编,继续编,我已经差阿仁去她摊上找你三次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还干撒谎!”

齐逸之闻听,脸更红了,把头一低小声嘟囔道:“今天是这个月的第十二天……”

林天殷心头忽然一颤,我是真的老了么?人之将死,总是会回忆曾经的那些美好,只是,回忆始终是回忆罢了,一切都回不去了,不是么?

林天殷一怔,他却没想到,初见时仙风道骨的南宫老道竟然还有这般架势,便不再动作,只抱着肩膀盯着南宫一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忽的一闪,那人竟踪迹不见。城外,只余凛冽的秋风卷起无数的枯叶,飘荡在天地之间,“沙沙——”,“沙沙——”。

屋里的众人见是杞难真人,皆前来见礼。陆无羁也停止了对林逸之的救治,脸色有些微微难看,额上已是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见是杞难来了,陆无羁连忙施礼道:“掌门师兄怎么来了?”

杞难微微一笑道:“我晚些时候听到楚箫向我回报盗剑之人的事情,便听他言说了此间之事,我料想这林逸之怕是神魂受损,又想到他的丹田怪异,似乎先天有所缺陷,怕陆师弟你一人应付不了,所以便来看看。”

陆无羁心下顿时如释重负,但也好生奇怪,不知道这个不成器的小徒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令一教掌教亲至。

杞难看了看陆无羁,只见他脸色苍白,大汗淋淋,眉头一皱道:“你停下,我来!”

陆无羁一怔,道:“这不妥吧,他是我门下弟子,何况掌教您身居高位,还有这小子的丹田甚是怪异。”

杞难一摆手道:“料想无妨,我既是掌教,这离忧门下那个又不是我的弟子,何况你已经在勉力支持了,若再这样耗下去,怕是不到天亮,你的真气已被此子吸干了。”

陆无羁不再多言,便下床站在一旁道:“既然如此师兄若需要帮忙,我随时待命。”

杞难只微微点头,便盘膝坐在床上,双手只在虚空中轻轻一挥,众人便觉着一股巨大的浩然真气从杞难的双掌中倾泻而出,随即被注入林逸之的体内。

陆无羁心下却是一惊,杞难这随意的一挥,却已是离忧无极道天极境第八重的功力,看来平日里并不怎么出手的杞难真人,修为却是精进的让人吃惊。

也难怪陆无羁吃惊,这离忧无极道共有人极境、天极境、无极境三个阶段,纵观这几千万年的离忧教内,虽然惊才绝艳者辈出,但大多数也不过停留在天极境五重左右,便不得寸进,陆无羁这十几年隐逸不出,修行不辍,也不过堪堪踏破了离忧无极道天极境第七重。这离忧教自创教始,除了两个人勘破了天极境,进入了无极境,一个是离忧子,一个便是那个已成禁忌的名字,便是他的师尊无极真人也不过堪堪停留在离忧无极道天极境大圆满的境界,而这杞难看似随意的一挥,已是天极境第八重,若全力施为,怕是……

陆无羁双眼不错的盯着杞难真人施为,心却如坠大海一般,这掌教真人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清他的底细了。

不足一刻钟,这林逸之原本白如纸钱的脸上已经开始变得红润起来,微弱的呼吸开始逐渐的变得均匀而顺畅。大约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林逸之已经呼吸自如,而面上的颜色也如常人一般无二。

杞难遂收了双掌,慢慢睁开眼睛,将林逸之平放在床上,然后走下床来道:“无羁师弟,铸元丹……”

陆无羁闻听,心下又是大奇道:“师兄,这铸元丹可是咱们离忧教的珍稀灵药啊,那是为了驱物大圆满的弟子凝结金丹才使用的啊,我这莫忧峰现在不过统共才十粒而已……”

杞难微微一笑道:“莫不是陆师弟连自己的徒弟都不舍得?无妨,我那里还有几十粒,我早已不收弟子,明日拿来统统给你便是。”

陆汐月见林逸之的脸色已经恢复,心下一喜,便知道他已无大碍,闻听杞难如此说,便不满的插嘴道:“就是就是,逸之哥哥是为救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爹爹怎么如此小气啊!”

杞难闻听哈哈大笑不止,穆蘅秋连忙用手拉拉陆汐月的小声道:“汐月,不要胡说。”

陆汐月却是不管这些,声音又打了一些道:“本来就是嘛,难道女儿的命还不如一颗什么铸元丹值钱么?早知道女儿还不如被那歹人杀了算了!”

陆无羁老脸一红,瞪了陆汐月一眼道:“胡说什么!”又转向杞难道:“师兄,非是我小气,只是看林逸之这情形,现在已无甚大碍了,这铸元丹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杞难颔首笑道:“非也,非也,此子虽然已无大碍,但是如没有这铸元丹加以巩固,怕是会卧床不起个十天半月的,若有了铸元丹,估计不消三日便可完全恢复。当然这也不足以成为理由,你去查探下他现在的真元修为吧。”

陆无羁疑惑不解,便来到林逸之身前,不过是微微一查探,便不由得大吃一惊。林逸之方才不过刚刚是凝气一重的修为,而如今丹田内的真气竟然充沛了很多很多,密集的真气在丹田内缓缓的流淌。

“这……凝气六重?!”陆无羁似乎不敢相信,这短短不过近一个时辰,这个修为低下,而且丹田无法凝气的小徒弟,竟然已经进入了凝气六重的境界,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而昏迷中的林逸之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已经凝气六重了,对于他来讲,今天的遭遇是祸还是福?

便是在场的众人都难以置信。白离木原本性子冷,闻听此语,也不由的脸色变了数遍。

众人望向杞难的目光都变的热切甚至如看到了神明一般。陆无羁忙道:“师兄果然道法高深,无羁钦佩!”

杞难一笑道:“此子丹田先天怪异,我只是用了锁元术,将那真气强行锁进了他的体内,因此要用铸元丹助他一助,否则,过些时日,这锁元术一旦失效,这凝气六重的功力怕是要大打折扣了,如此说来,这铸元丹可否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