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之来之前已经在陆云的嘴里听说过这莫忧峰弟子稀少了,可是事实上这根本不是弟子稀少了,简直就是寥寥无几了。总共就四个师兄!

话音方落,只见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如有实质的白色气剑,微微的发着白色的光芒,冲他低低的轰鸣着。

他一个人,面对着这个有点陌生的整个世界。

那坐在右侧的中年美道姑轻轻道:“无羁师兄莫怪,这娃娃初次来在这里,却是新鲜的紧,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了。”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林逸之猛然从昏迷中惊醒,他蓦的支起身子,一阵剧烈的痛楚袭来,他忍不住啊的一声又躺了下来,虽然身体不能动,但双眼却可以活动了,他看看四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屋里的一张木桌上点着一盏油灯,这间屋子宽敞空旷,天花板是用不知道什么木材做成的,竟雕刻着两只展翅欲飞的仙鹤。屋内除了木桌之外,还有两三把靠椅,木桌上摆着两三件制作淡雅的茶壶茶碗,然后就是他躺的这张木床,林逸之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盖着被子,被窝里传来阵阵的暖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向前走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座宅院前,这宅院与风陵村村民的宅院不同,高大而宽阔的黑色大门,宅院方圆也是这风陵村最大的,大门两侧的房檐上,一边一个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大门的正上方,一块楠木的匾额上面刻着两个金色的大字:齐府。

这男孩一直跑出城门去,抬头看了看东面不远处的一座红色旧房子,这才慢下脚步。脸上显现出垂头丧气的样子,低着头慢吞吞的往那红色房前走去,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这次上私塾又迟到了,先生又该打我手心了。”

大殿内两旁皆矗立着十根高大的黑色柱子,柱子上皆镶嵌着半米多高的鎏金色烛台,烛台上拳头大小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通明的烛火照耀着整个大殿。

南宫一金见状,却也上了三分脾气,只往那满是枯草的地上一坐,仰头冲林天殷嚷嚷道:“你别把道爷我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道爷今儿就赖在这里不走了,有种你咬我啊?”

那高个主人弯腰捡起一片尘土中的残叶,放在掌中,似把玩又似出神的摩挲了一会,叹息道:“天道不可违,怕是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吧!”说罢,也不见他如何作势,那掌中的残叶竟忽的成了细小的碎屑,被风一吹,倏尔飘逝。

陆无羁闻听更是大为光火,这都不能称之为庸才了,找了半天连把扫帚都找不到,这简直就是蠢材。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林逸之也不过十岁,便不贪睡,一心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却是心性不错的,脸色便缓和了些道:“你怎么不等你大师兄起来,他知道扫帚在哪里放。”

林逸之原本看见陆无羁就发怵,见他此刻脸上阴晴不定,更是慌乱道:“师…尊……我,我知道昨夜师兄们练功练到半夜时分,想必是劳累的紧,就不忍心打搅他们了,再说这些活也不是很累,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陆无羁听到这话,倒对这十岁的少年有些许的赞赏道:“以前在家做过么?”

林逸之忙道:“以前在家的时候,爹娘怜惜,很少做的。”

陆无羁闻听,又有些不满道:“那你是说,你做这些事情是莫忧峰亏待你了?”

林逸之见又惹师尊生气了,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弟子不敢,弟子觉得这是师尊对弟子的重视。”

陆无羁听到重视二字竟然被气乐了,冷笑道:“那你倒说说,怎么个重视你?”

林逸之又施一礼道:“我小的时候,娘教我背三字经,上面说,玉不琢,不成器,还有,我七岁去私塾读书,李老夫子曾经告诉我们,先贤曾有言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苦其心志,所以,师尊并没有因为我年龄小而区别对待我,依然让我和师兄们做一样的功课,弟子打心眼里感激的很呢。”

林逸之说这番话时眼中盈光闪闪,少年的真诚与天性,不禁让陆无羁心中有些悯然。

是啊,这还是个刚刚失去了父母的十岁的孩子,我是不是有些太苛刻了呢。

陆无羁想罢多时,又看了林逸之多时,见他身上只穿着一见来时在山门前陆云给他的一件单衣,叹了口气,缓缓道:“老五,冷么?”

林逸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师尊灼灼的目光看着自己,以为自己哪里又说错了,正自惴惴不安,忽听得师尊竟说出一句这样关心自己的话来,心中如波涛翻滚一样,眼泪差点没有掉下来。

这十岁的少年,从来到莫忧峰那一刻起,就一直想得到师尊的认可,或者说一点点的关注,可是却始终没有得到,如今陆无羁看似轻轻的一问,只有四字的那一问,却温暖了林逸之因失去父母而早已怕岁的心,重重的敲击着他灵魂深处的柔软,让他感觉他的眼中除了这个长相怪异的师尊之外,其他的大好景色,皆不入他的眼睛了一般。

林逸之缓缓跪倒,口中喃喃道:“师尊,逸之不冷。”这一声师尊,怕是林逸之得知陆无羁是自己的师尊之后,喊得最为真切得了。

陆无羁也没想到林逸之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心中更觉自己怕是以前真的有些过了,遂道:“天已入秋,你只有一件单衣,晚上我让你师娘给你捎去几件厚衣服吧,我们莫忧峰不比它处,衣服都是旧的,将来你有机会跟几位师兄下山,再买新的吧,起来说话。”

林逸之眼泪终究是掉了下来,他却不敢让师尊发觉,连忙擦了擦,站起身道:“是,谢师尊。”

陆无羁又无语半晌,缓缓道:“昨日,锐金可将离忧无极道前三重功法传与你了么?”

林逸之忙道:“大师兄已把离忧无极道前三重的功法交予弟子,弟子昨晚也试着练了一会儿。”

陆无羁点点头道:“恩,修行一途,贵在勤奋,你,很好!你且练给为师看看。”

林逸之闻听,知道这是师尊要指点自己,心下也颇想得到师尊的认可,连忙就地盘膝而坐,开始进行凝气期一重的离忧无极道法诀修炼。

陆无羁在一旁看着,暗自点头道,此子的天赋也并不是很差的,看他引天地之气与体内真气结合的手法,却是比一些内门弟子还要准确得多。又看他将真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仅用了不大一会儿,陆无羁更是暗道,这运行的速度,怕是和萧罡炎有得一比。

就这两下,林逸之已勾起了陆无羁的兴趣,陆无羁开始认真的考量起这个一直被他称作庸才的五徒弟了。

可是就在陆无羁被吸引之时,却突然发觉,林逸之身上的那股原本被引入的充沛真气竟忽的不见了踪影,显然是压入丹田那一步失败了。

陆无羁忍不住又是一阵的叹息和恼火,果然如此,庸才还是庸才,这最关键的一步,为何还是学不会呢。

林逸之又连着试了好几次,却依旧不见起色,丹田之内只是偶然或可看见一丝几乎可以忽略的真气被注入了进去,在丹田内飘着。

陆无羁摇了摇头,失望之心又沾满了心田,原本对这五弟子的怜惜之情早已抛到九霄之外了,冷冷道:“罢了,罢了,你还是回去找你大师兄拿扫帚扫地去吧。”说罢,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林逸之也颇为丧气,见师尊走远了,这才站起身来,漫不经心的往前院走去。

刚走到第二道院,迎面曾锐金、萧罡炎、段朗坤三人走了过来。但见萧罡炎和段朗坤每走一步都仿佛要使出全身力气一般,甚至呲牙咧嘴,痛苦万分,林逸之心中不禁大奇,忙迎上去道:“大师兄早,二师兄、三师兄你们这是怎么了。”

段朗坤哭丧着脸一摆手做了一副不可说的样子道:“哎呦小师弟,我可是真羡慕你啊,虽然搬那天冥石也算不上什么轻松的事情,却比我们强的太多了!”

林逸之更是疑惑,望望曾锐金,见曾锐金正憋着笑看着林逸之,一副等会儿再说的样子,林逸之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曾锐金道:“小师弟,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啊,现在天才刚亮,你再睡一会啊。”

林逸之忙道:“我睡好了,师尊昨日吩咐我要扫院子、劈柴、打水还要搬三块天冥石,我想早起会儿扫扫院子。”

曾锐金道:“哦,那你去我屋中那扫帚去吧,我把他们俩送到练功场便来找你。”

萧罡炎和段朗坤闻听,皆是一脸的愤怒道:“好你个大师兄,昨晚你就逃了,今早你还想逃啊?你就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跟我们一起去吧!”

曾锐金一脸的无辜样子道:“哎——我这可不是逃啊,我有任务,小师弟初来乍到,我得带他到莫忧峰顶认认天冥石长什么样子,废话少说,去晚了小心师娘发怒。”

林逸之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只是知道这里面必有古怪,当下一笑,便转身走了。

单说曾锐金三人磨磨蹭蹭的来到练功场,师娘穆蘅秋正在场中等着,今日穆蘅秋换了一身水蓝色的劲装,通身看去干净利索,有貌美不可方物,身材曲线更是凸显无疑,端的是美艳绝伦。手中正拿着一条长鞭,等待着他们。

见到三人慢吞吞的走来,将手中的鞭子一扬,道:“你们这几个不成器的,昨晚才开始加练,今日你们就来的这么晚了,若明日如此,我去你们房中拿鞭子抽你们去!”

三个弟子连忙见礼,拜年的话说了一大堆。

穆蘅秋这才甩了甩鞭子道:“别跟你师娘这里贫嘴,剑川试炼拿出真本事才是正理!”然后用鞭子一指曾锐金道:“锐金,你今日先来?”

曾锐金脸上的神色变了三变,急忙慌乱的摇头道:“不不不,师娘,小师弟还等着我带他见识什么叫天冥石呢,我这就去……这就去。”

话音未落,这曾锐金的身形已然跑得远远的了。

只听到背后萧罡炎和段朗坤的阵阵狼嚎般的惨叫……

曾锐金见到林逸之的时候,林逸之已经将院子扫得干干净净了,正自坐在银杏树下大口的喘着气。曾锐金呵呵笑道:“小师弟辛苦了。”

林逸之擦着汗忙到:“大师兄,你来了,水桶在哪里呢?还有哪里有河流小溪,我去挑水。”

曾锐金笑笑,递给林逸之一张手帕道:“小师弟,水桶在厨房,咱们莫忧峰下就有一潭清溪,不过这三日你是不用去的,你段师兄昨日已打满了,足够三日之用,等三日后你再去吧,还有劈柴也不是每日要做的,也是三日一次便可。”

林逸之一听,满心欢喜道:“原来如此,那我便轻松许多了。”

曾锐金笑笑道:“其实真正累的是搬天冥石。”

林逸之十分好奇的问道:“天冥石是什么呢?难道很大很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