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之有些疑惑的看着这白色的气剑,然后缓缓的踏了上去,甫一接触,那白色气剑便如离弦之箭一般载着林逸之从那第四层的窗棂中直射而出。

回忆是世间最折磨人的东西,它看不到摸不着,却真而且真站在你的面前,撕扯着你最敏感的而又脆弱的神经,它总在最不经意之间,告诉你,它已经老去,它已经泛黄。

原来那道姑正是幻忧峰首座幻尘师太,幻尘师太闻听此言,美目圆整,脸色变了几变,忽然冷冷道:“陆师兄不要为小妹操心了,到是你那莫忧峰弟子太少,我看还是你收了他比较合适吧。”

只是,无尽的疲累,身上的伤口痛入骨髓的感觉,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他好像还活着,可是活着为什么看到了那可怖的景象。天不是还在下雨么,为什么他感受不到寒冷,那些黑衣人呢?黑涯呢?还有那些死去的活着的,美好的邪恶的,那些又都在哪里?

齐逸之双脚刚踏进家门,就听得正堂里哼了一声,里面一阵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传来:“哼,还知道回来,给我滚进来。”

在宽阔的大道上,一个人影飞也似的向前方涌动的人群疾奔而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的嚷着:“闪闪闪闪——,若冲撞了各位,小子我可担待不起!——”说着一头就往人群里扎。

大殿的尽头,一把高大的玉石凳上,林天殷重重的靠在上面,眼中如死灰一般默默的扫视着大殿的四周,空荡,寂寥,无声。林天殷惨然一笑,这里曾经占满了无数殷厉宗的英雄俊才,当年的他,意气风发,号令群雄,莫敢不从只是如今,只剩下满眼的空空荡荡。

林天殷眼眉一挑,似乎有些兴趣道:“呵呵,竟有人跟我这个快死的人做交易,你倒是说说看。”南宫一金嘿嘿干笑两声道:“林宗主啊,虽然老道我算出你不久将遭遇不测,但话说回来了,这天虽有道,但事在人谋对吧,老道我本事低微,除了会泄露点小天机以外,什么都不是了,你在我身上岂不是白费功夫,不如这样,你呢,可以把袖金囊自个留着,至于那百两金子,老道我和你五五分成,赚个辛苦费,然后咱俩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那中年宗主苦笑了一下道:“呵呵,聊尽人事罢了,天意如何岂能一言以度之?况这天始终是天,岂会屈从天下众生么?”然后凝望天空,半晌不语。

林逸之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这个莫忧峰除了大师兄曾锐金和二师兄白离木外,再没有金丹境的人存在,其他的两位师兄只是驱物期而已。

林逸之又问道:“那么大师兄,我这几位师兄都叫什么呢?”

曾锐金又笑道:“你二师兄叫白离木,你三师兄叫萧罡炎,你四师兄叫段朗坤。额对了,你小师妹,应该是师姐。”曾锐金又想了一会儿,揉揉脑袋道:“我也不知道你该唤她师姐还是师妹,她虽然在修习离忧无极道,而且最近修为已经在驱物第五重了,但是却一直没有正式入我莫忧峰,还一直吵着要去幻忧峰呢,你年龄又比她大,所以我也不知道你该称她做什么,她叫陆汐月。”

林逸之一边听一边小声的重复着:“锐金师兄,离木师兄,罡炎师兄,朗坤师兄,汐月师姐或者师妹……”

曾锐金闻听,顿觉这小师弟虽然资质不好,不受师尊待见,但却是老实可爱,更是有了几分亲近之意道:“是啊,小师弟,以后你修习离忧无极道的时候,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你这几位师兄,他们都是极好的。”

林逸之点了点头道:“逸之先谢谢大师兄了。”

曾锐金朗声笑道:“小师弟今后莫要如此客气,现在这个时辰,你那极为师兄或者睡觉或者去练功场修炼去了,晚饭的时候你就会见到师娘、师兄和小师妹了。”

林逸之点点头,曾锐金忽然有些欲言又止,林逸之看了出来忙道:“大师兄,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来。”

曾锐金这才说道:“小师弟,我察言观色,见你刚入门之初,并不是十分欢喜,我们莫忧峰虽人丁不旺,但是师兄弟们互助互爱,师尊虽然严厉了些,但是外冷内热,对我们还是蛮关心的,师娘也是极好的人,这几年师尊隐逸不出,师娘总是不辞劳苦的指导我们修炼。虽然我们莫忧峰人少,但牢牢报成一团,在其他师门师兄弟眼中,也是不好欺负的。所以,小师弟你既然来了,便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好好的学本事,好好修炼,切莫自误啊。”

听着大师兄的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林逸之心中犹如道道暖流流过,不由得对这个刚认识的大师兄多了十分的敬重之意。

林逸之面色一肃道:“多谢大师兄教诲,今日之言,林逸之记下了。”

曾锐金拍拍林逸之的肩膀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小师弟,你去吧,师兄我去练功房去了。”

林逸之点点头,目送曾锐金离开。

林逸之并没有因为住哪间屋子纠结半天,他缓缓打开第五间屋子的大门,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十分宽敞,东西长,南北宽,青石方砖整齐的铺在地面上,虽然没有人住但是依然不知道被谁收拾的一尘不染,一张木制的书桌靠在窗前,上面有个小小的蜡烛台,一套青瓷茶壶茶碗,桌边两把木椅,西边的墙上挂着一个酒葫芦,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东边的墙边,一张很大的木床,木床上有整齐的一床被子,还挑着一个白色的纱帐,整个屋子倒也素雅幽静。

林逸之身无长物,连个包裹都没有,除了那个自身携带的小木箱子,便没有任何东西了。他走到窗前,朝窗外看去,只见窗外正对着那幽深阴凉的银杏林子。端的是养心静气的好去处。

林逸之有在房中踱了几个来回,又拿起西面墙上的酒葫芦,晃了晃,里面空空如也,又把这葫芦挂了上去,心下十分满足,暗中想着自己总算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了,当下是欢呼雀跃。

林逸之来到床前,将两只小脚只一踢,便上了床去,然后躺了来。

“噫——“床的舒服让他不觉的发出了一声舒服的长叹,他就这样看着屋顶静静的躺着,思绪再一次的飘向了风陵村,想起了自己的养父母,心头又是一阵悲伤,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些,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了掌教杞难真人,这杞难真人想必是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认识的,而且一定有什么联系,甚至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这天下修真正教又怎么会和一个魔门宗主有联系呢?按照常理,他可算得上殷厉宗留下的魔教余孽了,这杞难不仅不以为意,还处处替自己遮掩,刻意的回避此事,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

林逸之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不再想了,忽一转念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师尊陆无羁,颀长的身材,长长的脖子,还有一颗枣核脑袋,脑袋上的头发也是十分稀少,这样的尊容,自己的师娘又是个什么人物呢?有事什么样的人能看上这怪异长相的师尊呢?

说到底,起初的林逸之对这个陆无羁师尊还是没有什么好感的,虽然谈不上厌恶,但是他训斥自己那番作为,林逸之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不过看到他竟然收了这个离忧教有史以来最大的庸才的时候,这种感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虽然到现在这个师尊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一眼,不过,林逸之不敢求全责备,到是暗暗的怪自己给师门丢脸。加之又听大师兄说师尊面冷心热,他更是心中没有怨言只有敬畏了。

胡思乱想着,温暖的下午阳光照满了整个小屋,林逸之其实体力早已透支,在经过早上试炼堂那一番折腾,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是林逸之从风陵村的变故以来睡得最好的了,什么恶梦都没有做,倒是做了一个大大的美梦呢,梦到自己驾驭了一把仙剑,在白云蔼蔼的天空中自由的翱翔着。

正自美着,忽听门外有人叫他:“小师弟,起来了,一起去吃晚饭。”

林逸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确定是大师兄曾锐金,便利索的穿上衣服,打开房门。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逸之这一觉显然是睡大发了,离忧山的傍晚也是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夕阳早已落下,只是昏黄的光晕依然晕染了整个天际的云,灿霞满天,颇为壮丽。

曾锐金呵呵笑道:“小师弟好睡啊,我来看你了两次,见你睡得正香,就没有打扰你,现下晚饭基本都做好了,我见你还不醒,便来叫你了,我们得早去一步,认识认识你那几位师兄。”

林逸之点点头道:“曾师兄,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两人穿过几个厅堂来到了莫忧峰的饭堂。

饭堂很干净,也很宽大,不时的从里面飘来阵阵的香气,惹的林逸之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曾锐金听个正着,哈哈的笑道:“小师弟看来是真饿了,不过,我们来的早了些,饭堂里只有四师弟段朗坤在做饭,其他的人都还没到,我们得等师尊师娘一起才能开饭,你暂且忍一忍吧。”

林逸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忙道:“不妨事,不妨事,我还能坚持。”

厨房里有人听到饭堂里的说话声,探出半个身子道:“是大师兄来了么?”言罢,看到曾锐金身后跟着一个少年,忙一边朝围裙上擦手,一边笑呵呵迎了上来道:“这位就是师尊新收的小师弟吧,哈哈,欢迎欢迎,你一来,我可就解放了。”

林逸之知道这便是他的四师兄段朗坤了。初闻段朗坤之人,只觉得绝对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汉子,没成想眼前这四师兄却是精瘦无比,虽然身材不矮,却是个细高挑,他看着林逸之的眼睛似乎有些不正常,林逸之只觉得像是两眼放光一般。

初次见面,林逸之不敢多问,连忙拜了一拜道:“四师兄好。”

段朗坤颇好相处,拍着林逸之的肩膀道:“小兄弟,不错不错啊,以后可要多巴结巴结我啊,师兄我这里可都是好吃的。”

话音方落,只听饭堂门口有人说话,一个身穿黄色长衫的青年走了进来,看到这里景象便哈哈笑道:“你这段猴子,莫要哄骗新来的小师弟,你打的如意算盘,大家谁不知道啊。”

言罢走到众人近前,不用多说,此人便是莫忧峰三弟子萧罡炎了。

林逸之忙施礼道:“逸之拜见三师兄。”

萧罡炎中等个头,背后背着一把红色的仙剑,隐隐看去似有一股火焰沸腾,但稳重的多,他见林逸之老实,便笑道:“林师弟,切莫上了这段猴儿的当,他可没有这么好心。”

段朗坤双眼一瞪道:“哎哎哎——哪有刚一见新师弟就编排我这个师兄的,你这三师兄是怎么当得啊。”

一句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四人又聊了一会儿,彼此都熟络起来,段朗坤道:“你们先坐,大餐马上就好,我先到里面忙去了。”

萧罡炎笑道:“大餐……只要能吃我就谢天谢地了。”

段朗坤一听,嚷道:“我也没见你少吃多少啊,再说了从我进了咱们莫忧峰以来,哪一顿不是我做的啊,嫌不好吃自己做去啊。”

萧罡炎也不生气道:“得得得,忙你的去吧,一会师尊师娘来了,见你还没做好饭,少不了又是一阵数落。”

段朗坤这才三蹿两跳的去厨房忙去了。

林逸之心想自己新来,在这里吃白食,心下过意不去,忙要过去道:“段师兄,我来帮你吧。”

萧罡炎一把拉住他道:“小师弟你就别上赶着去了,你要想做,以后有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