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空白……

逸之娘一边拉着她往回走,一边说道:“知道晚了,还不快点回家去,娘有心护着你,可是你爹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随着这人冒冒失失的横冲直撞,许多人躲闪不及都被他撞了个满怀,他连头也不回,只是连说:“抱歉——抱歉——”说着说着,人早已没了踪迹,人群中免不得传来一阵的叫骂声:“这是谁家的野小子啊?这么冒失!”

空前的紧张压得每个人几乎无法喘气,仿佛稍微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要打破未知的恐惧一般,将眼前无边的寂寥撕个粉碎。殿门两侧用黑色玄武石雕刻了两只不知名的神兽,张牙舞爪,面目狰狞,那手法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那神兽就会变成活物一般,嘶吼着撕裂一切世间生灵,更可怖的是神兽的右爪下按着一个呲牙咧嘴的人头,人脸上的痛苦之,只是如今色触目惊心,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甘。

不等南宫一金说完,林天殷只冷笑了几声,右手微抬,掌心处隐隐有幽红色的光芒显现。南宫一金一缩脖子,急道:“别别别,别老动刀动枪的好不好啊,年轻人,应当尊敬老人对吧,你要是嫌少,那,三七分”说罢偷眼看林天殷,只见林天殷非但未有所动,掌上幽红色的光芒更胜,南宫一金腿一哆嗦,急忙改口道:“要不二八不不不,我要一成这总行了吧!”

那矮的一身青衣小帽,又矮又瘦,年纪不过二十多岁,跟在高个中年之后,刻意的保持着一段距离。

那个丑陋男子正是离忧九脉中莫忧峰首座陆无羁,这中年美道姑一番好意,他却听来就如是在暗讽他与小辈计较一样,遂冷哼道:“幻尘师妹莫不是看上这娃娃,要打算收他做个关门弟子?你那幻忧峰里端木凝阙那小姑娘已是惊才绝艳之辈,这娃娃也能入你法眼?我倒是记得,你那幻忧峰是只收女弟子的罢!”言语中却是不甚客气。

原来那道姑正是幻忧峰首座幻尘师太,幻尘师太闻听此言,美目圆整,脸色变了几变,忽然冷冷道:“陆师兄不要为小妹操心了,到是你那莫忧峰弟子太少,我看还是你收了他比较合适吧。”

陆无羁闻听此言,啪的一拍椅子怒道:“我莫忧峰弟子是不肖,但是你可愿试试我这做师父的是不是当得起这个师父!”言罢就要祭出那火红色的仙剑。

那幻尘师太脸色通红,轻甩袍袖,美目中冷芒一闪,身后一淡蓝色的仙剑已祭在手中,冷冷道:“陆师兄有如此雅兴,师妹若不奉陪,岂不扫兴了!”

眼看两人就要打斗,坐在右边最后那个风采俊雅的老头,轻轻的捋了下长及两肩的寿眉,忙站在两人只见劝道:“两位师兄,都偌大年纪了,又是自己兄妹,怎么还是这么大的火气啊。陆云,你且带着这个小娃娃认识一下诸位师伯。”

陆云哪见过今天这种场面,吓得一动不敢动,见到师尊一心道人打圆场,急忙拽过仍旧跪在地上的林逸之,走到这道人面前道:“小兄弟,这位便是尘忧峰首座,我的师尊一心道人。”林逸之赶快趴地上磕头,一心道人一摆手,笑道:“免了,小娃娃可休息好了,伤已无大碍了吧。”

林逸之这才记起陆云曾告诉他自己的师尊救过他,而且喂他吃了离忧大还丹,心下感激,忙施礼道:“小子多谢一心师伯救命之恩。”

一心道人呵呵笑笑,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慈祥。陆云拉着林逸之来到那枯瘦的老者近前道:“小兄弟,这位便是祭忧峰首座师伯宁完我。”

林逸之又要磕头,被那老者拦住,枯瘦的手搀起林逸之道:“呵呵,小娃娃,老头儿我可不向他们摆个臭架子,我呢是最好相处不过的了,老头儿整日闲的发闷,有时间来找我聊聊离阳的美食啊。”

林逸之忙连连点头。陆云又拉着林逸之来在那花白胡须,仿佛入定了一般的老道前道:“这位便是恨忧峰首座师伯天逸道人。”林逸之在一次跪下,这次确实磕了三个响头,那天逸道人冲他点了点头,眼睛又闭了起来,不再言语。

陆云走到幻忧峰幻尘师太近前,还未开口,林逸之便拜道:“小子林逸之拜见幻尘师太,多谢师太……”那幻尘师太冲着林逸之点点头道:“你初次前来,刚才情形没有吓到你吧,我离忧教上下其实还是蛮和气的。”说罢抬眼瞥了一眼左侧第二张椅子上的陆无羁。

林逸之不敢多话,只是连连点头。陆云又带他走到左侧第四张椅子前,冲那满头红发,天生就有一股怒容的道长施礼道:“小兄弟,这位便是嗔忧峰首座师伯天嗔道长。”

林逸之忙要下拜,那天嗔道长突然说道:“不必了,你不是我门弟子,我不受你这三拜!”声若炸雷,威势凛凛。

林逸之见这到时脾气火爆,便不敢答话。陆云到时不以为意,又拉着林逸之走到刚才那个出言教训林逸之的丑陋男子陆无羁近前道:“这位……”

话还未说完,陆无羁便冷哼一声道:“拉倒拉倒,不要让他拜我了,我也无需让他知道我是哪一脉的掌教。”

林逸之闻听此言,却还是倒身朝着陆无羁拜了三拜,方才站起,这陆无羁却是愣了一下,拂袖转过身去。

陆云又来到那面容刚毅的男子近前道:“这位便是禁忧峰首座荆离难师叔。”林逸之又倒身下拜,那面容刚毅的男子正容的受了他三拜,刚毅的面容一脸凛然,直冲他点了点头。

陆云来到左侧第一把椅子前道:“这位是望忧峰首座师叔清玄上人。”

林逸之又要倒身下拜,那清玄上人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字:“免!”便不再看他。

林逸之这一路下拜,只拜的晕天黑地。心下暗道:“这一遭,要把十年都没磕的头全补齐了不可。”

陆云正欲向林逸之介绍掌教真人,不料高高在上的掌教真人竟首先发话道:“逸之小友,不知今日你可带烧饼来了么?”言罢开怀大笑。

林逸之闻听此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激动和喜悦,抬头一看,这不正是他在离阳城郊破道观里救济半日的破道士么!

林逸之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声音颤抖道:“你……你……你不就是……”

陆云见这林逸之忽然失常,又是面对的是离忧教的掌教真人,不由的急急的拉了拉林逸之的衣角轻声道:“小兄弟,你怎么回事,这可是我们掌教杞难真人啊!冒犯不得的!”

林逸之话说一半,忽然听到这杞难的声音飘在耳边:“逸之小友,那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要说出来啊!”林逸之知道他用了传音之法,于是冲掌教杞难真人点了点头。

杞难慈悲眉微微上扬了下,随即朗声道:“诸位师弟师妹,这孩子乃是离阳城郊,离忧山下风陵村人氏,我已打探的清楚,此子身世清白,生性纯良,那风陵村毁于魔教炼魄谷之手,他的父母也不幸罹难,他身世可怜之极。我看就让他拜入离忧门下做个核心弟子如何?”

一言一出,四下皆惊,连本身向着林逸之的一心、幻尘等人也不由的动容,清玄上人站起来冲杞难打稽首道:“掌门师兄慈悲为怀,我等心有戚戚焉,可我离忧教数万弟子,那个不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不要说是核心、内门弟子,便是外门弟子也无一不是经受了多重考验才得到入我山门的机会,这林逸之或如师兄所言,但是这样决定,恐怕我离忧教内弟子不服吧。”

杞难不置可否道:“清玄师弟,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受到重重的考验呢?家遭巨变,父母双亡,在炼魄谷那群魔头的追击下,凭着自己的毅力和坚持爬到离忧山山腹,别忘了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莫说我离忧教弟子,便是你我当年也不过尔尔吧。”

清玄上人一时无语,只呆在那里。

天嗔道长迈前一步,也不行礼,粗大的如雷一般的嗓门满含怒气道:“掌门师兄此事处理的极为不公,天嗔我第一个不答应。”

杞难也不发怒,轻笑几声道:“天嗔师弟,几百年了这脾气却还是恁的暴躁,你却说说为何!”

天嗔怒眼圆睁道:“我们离忧教自创派以来,祖师离忧子就立下规矩,新来弟子必须进入试炼堂测试根骨,根据根骨天资方能选择成为外门、内门或者核心弟子,便是天资绝佳者,新弟子也得经过想拜入的师门首座同意方可。他并无甚出众,便是身世坎坷了些,也不至于如此行事吧,那我离忧教岂不成了救难堂了!”

杞难闻听,冷哼一声道:“天嗔,你说话确是要小心些!救难堂?这里是离忧教!”

幻尘师太站起身来道:“师兄,天嗔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才口无遮拦,我想还是按正常的规矩办吧,这样能堵住悠悠之口,也对这林逸之以后的修炼有益。”

杞难闻听转过头来冲陆无羁一笑,神情竟有些尊敬道:“无羁师弟你以为如何?”

陆无羁听罢,沉思了一会儿道:“这次幻尘说的还在理!”

幻尘冷哼一声,砖头不再说话,陆无羁又道:“不过不能在今日,这小娃娃经历大难,身上伤也未完全好,现在进试炼堂怕是不太公允。”

杞难闻听抚掌一笑道:“无羁师弟所言甚合我意,这样吧,逸之小友……”

林逸之正自出神,想着什么叫做试炼堂呢?忽听杞难叫他,便跪倒叩头道:“掌门老爷爷……”

一句话惹得在场众首座竟笑了起来,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清玄上人也笑出声来。

杞难一笑道:“逸之小友,你可愿拜入我离忧门下?”

林逸之闻听,连忙叩头道:“小子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