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夏初七见鬼一般调过头来,干笑一声。
“哦呵?”夏初七眼皮儿一跳,故意打个哆嗦,“君子?呵呵呵,你说你是君子,全世界的猪都笑了。”
“那个……月大姐说您找我,有事儿?”
懂不懂尚且不说,就论这些贴身之物,哪户人家的姑娘不是自个儿动手做?他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哥儿,却来做女子的物事,多骇人听闻啦?
蛤蟆跳三跳,还要歇一歇呢,那赵贱人一天到晚在嘣哒个啥?
淡淡一笑,东方青玄几个字出口,如银珠落在玉盘,叮叮有声。
一挑眉,她眼儿弯弯的笑着,用所知不多的封建礼仪,便开始插科打诨,“您既不喜欢,又不想娶我,问我这个做什么?接下来您是不是还要问我生辰八字什么的?这些问题都涉及到六礼了,我可懂的。难道爷您会不懂?”
“呼……”
“小玩闹罢了。”赵樽语气淡漠,说罢从怀中抽出一本书来,递与夏初七,声音平淡得似乎没有半点儿危险,却意味深长。
东方青玄莞尔一笑,狭长的凤眸浅浅一弯,几不可察地瞄了下夏初七气极的小脸,一头泼墨般的长发在他恣意的转身里,一飘一荡,用一种引人遐想的风流姿态离去了。
轩内美酒佳肴,热气氤氲间,哪里还有半分寒冬腊月的凉气儿?
虽说太医品级不如他高,可人家沾上了“皇”字,是能在宫里行走的人,是晋王殿下身边儿的人,又哪是他一个小小县令敢失了礼数的?
如此粗俗的字眼儿从他尊贵的嘴里说出来,再一次颤了夏初七的小心肝儿。可他冷硬着的脸上,一本正经的风华英姿,却又让她发火儿不得。
字字刺骨的冷声一入耳,素来了解他脾性的丫头们,齐刷刷跪了一地。
夏初七笑眯眯的望着他,却也不惧,“小公爷说笑了,楚七如今也是个男人了呢。”
但是,不没成功吗?
她停住了,只见林中已经集结了十来个像他一样庶民打扮的男人。而他们的正对面,则有五六个身着统一青绿色锦绣服,配了统一制式腰刀的青年男子。她不敢再靠近,藏身于一拢茂盛的树丛后,猫着身体往外看。
更敲三下——“咚!……咚!咚!”
她的笑容又好看又无害,梅子很喜欢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
办法当然有。
一直捏啊捏,揉啊揉,她都恨不得拆掉他的肩膀,他们的军事会议才总算结束了,随着那十来个挂刀披甲的将军们退出华堂,赵樽像是乏了,懒洋洋地倚在南官帽椅上,轻抿一口郑二宝递上来的清茶,阖着眼睛养起神儿来,似乎早就把她这么一号人物给忘了。
命令声刚下,秀雅端正的大丫鬟月毓,便托了一个盖着黄巾子的托盘入屋,恭敬地对他躬身施礼,声音轻柔。
“滚一边儿去!”
兵符?难道是细作?
“阿娘,呜,你为何走得这样匆忙,丢下女儿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受人欺凌?三岁阿爹去了,七岁阿哥也没了,连你也不要我了……呜,我不如,不如也死了才好……”
小脸儿唰地一红,顾阿娇声音柔得像那糯米汤圆。
事实证明,答案是第二种。
行,她忍。
“老掌柜的。”
白天她刻意观察过,守卫是两人,每隔两个时辰换一岗。外面夜巡的兵备情况她还不清楚。不过横竖都是一个死,大不了穿回去她又是一条女汉子。为了不与蛇鼠屎尿为伴,她用小刀慢慢地切割着木板门。
他手上突然加劲儿,痛得她呲牙冒冷汗。
“拨开她头发。”
夏初七浅浅眯眼。这样的距离,她看不清那王爷的五官,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熟悉的硝烟味儿。她知道,那是一种只有经历过无数战场和鲜血洗礼才能磨砺出来的杀伐之气!
离清岗县城约二十里左右的凌水县境内,驻扎着晋王爷麾下的金卫军。夜深了,主帅帐篷里还掌着灯。帐外,身穿朱红色战袄,腰佩黑鞘长刀的值夜守军举着火把在巡逻,呜呜的风声里,整齐的步伐清晰可闻。
她喊得可怜,傻子却像吃了火药,根本不理会她。
兰大柱垂下大脑袋,闷闷地低吼,“我才不是傻子!”
惊叫声里,她人腾空而起,被那混蛋重重甩在了芦苇秆上。
“素问?”
河风送来的男声,低沉性感,平静得好像伤口不在他身上。
“求求你们了!拉我去沉河吧……呜……范家嫂子,饶过我草儿罢!”
……
官道上,一辆黑漆的马车在缓缓前行。
崇宁县是从清岗县通往锦城府的要道之一,建筑格局与其他县府并无多大的区别。此时薄暮冥冥,下了两天的暴雨也停了下来,远远的可以看见出城的门口,披甲配刀的官兵在设卡检查。在非战时期,一般情况下城门岗哨不会拦路。很明显,今儿与往日不同。
“大都督,崇宁有关卡。”
东方青玄手指动了动,“拿本座令牌。”
他们一行人从清岗出发都着便装,车驾也没有悬挂锦衣卫旗幡。那校尉一得令,先下马快步跑过去,偷偷拉了门口的一名百夫长,悄声说:“锦衣卫大都督车驾,赶紧放行。”
锦衣卫指挥使的令牌,还是非常有威慑力的,几乎没有停顿,设卡的官兵便让开道来,纷纷低头行礼。黑漆马车缓缓启动,正准备入城,突然听见城里传来一道鸭公般的嗓子。
“慢——晋王殿下驾到!”
马蹄的“嘚嘚”声里,一队着装齐整的金卫军飞奔而来,与城门口那些设卡兵士不同,这些人一靠近城门,浓浓的杀气就扑面而来。那是一种经历过鲜血和战场才能历练出来的慑人力量。
最前面,赵樽静静的端坐在战马上。
霎时,从守门士兵到锦衣卫将士,再到两旁的百姓,都纷纷跪了一地,高声恭请晋王殿下金安,齐声高喊千岁。赵樽喊了声“起”,马鞭指向那黑漆马车。
“车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