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另外两个嫡出的公主,豫章公主说起时面带歉色,道:“长乐姐姐病了,城阳妹妹身子也不大好,来不了了。听说太子妃生了,很是欢喜,只是怕过了病气给你,便不来了,只叫我向您告罪哩!”

周得禄笑道:“最后还是太子妃殿下做主说,让奴晚上来明德殿伺候太子殿下,省得这里的宫人不知事,冷着饿着太子殿下了。奴就忙过来了。来了一看,这些人果然不经心呢,水虽然备了,可竟就搁着,早凉了呢!帐子被褥是崇仁殿拿来的倒还好,可这汤婆子也不放好,这一处冷那一处热,一床被子,竟是冷热差得远哩!还有炭炉子,烧久了,屋子里竟没放水,奴先进来时,干得不得了。茶帘子里的茶倒是热的,可也热得过了头,半夜殿下渴了要喝水,还等它晾凉不成……这让殿下怎么住?若是太子妃殿下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好在还是奴来了,将这些事都办妥当了,太子殿下也可安心歇息,太子妃殿下也放心……”

柳氏拿她没法,女儿从小好洁,虽未成癖,但是醒后洗漱是一定要的。只好瞪着她,让人将烧开的水晾温了方拿来,试了水温,亲自与女儿擦脸。

柳氏听了,面色一变,道:“你休得胡说,你那时若真做了这梦,怎么不说与我听?”女儿贴心孝顺,从来不违逆自己,有什么事都说与自己知道,哪里会瞒着自己这么大的事?

那内侍姓周,在这内侍省也算有些脸面,此时看了金锭,不由十分惊喜,太子妃如今本就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今日给她娘家宣旨,又是这样的喜事,若不是他有几分能耐,也轮不到他。到了这王家,王家人又如此上道,他不禁笑眯了眼,却推道:“王郎君不必过谦,给太子妃殿下办事是奴几世修来的福气呢!哪里当得起郎君如此客气。”

王润便做出一副生怕太子被人勾搭了去的样子,让赵得福以为太子妃是心中醋意使然,怕东宫又多出一二个女人来分宠,倒也不多心,小心谨慎地伺候,有他挡着,还真没什么母的往太子跟前凑成功过。

但王润不欲她们这般。毕竟她们是她带进宫来的,多数是王家和柳家崔家的家生子,若是掺和进六尚局里,反倒与她们有了牵制。便与六尚局之人说了,自己身边带来的人,自己工钱,却只是在六尚局里挂个名。你们该干嘛干嘛。

他的复杂心情没有瞒过王润。

先回神的是同安大长公主,想得也远,不由又喜又忧,道:“胎气稳便好。”二月有余,那是文德皇后薨逝前一个月多月的,甚好甚好。口中却嗔道:“这孩子,也不告诉我们知道,险些误了大事。”又怪袁十娘并众丫头等人:“也不是头一胎了,怎么有了身子也不知道?竟这样怠慢!”

但见她睁了眼,半坐着靠在圣人怀里,伸向李治方向,道:“稚奴,九娘……”

李二陛下似是吃了一惊,道:“稚奴?稚奴还小哩!”

可偏偏他还是自认为自己是个天才!

贤良淑德果然不太适合她,三两句就漏了馅了。

萧氏的事她之前不是没想过,但是实在怨她从前的历史太差,只知道萧淑妃姓萧,其余的却是一无所知。她便是想查也是无从查起。

他居然要造反!居然要簒夺阿父的江山皇位!

王润吃得一笑,道:“天天这样补,能不好吗?”不得不说,不喂奶,果然产妇恢复得快。宫中不乏妇科圣手,三日一请脉,开了调理身体的药吃着,即使是在月子里,她也不见憔悴,反而肤色更好,只是较怀孕前更丰腴了些,想必等她出了月子,控制一下饮食,便能很快恢复身材了。

王润的心不由得暖了起来,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秦尚宫笑道:“这个王妃放心,只等王妃生了小郎君,便好了。”

轻抚着妻子高耸的肚皮,肚子的孩子似乎感觉到父亲的矛盾,轻轻顶了一下,让王润微微蹙了眉。李治见了,不由笑了。

孙尚宫看着她疲惫的眼神,心中不由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王润依旧笑眯眯的,道:“四嫂说得是。”

长孙无忌除了是李二陛下的妻舅,而且还是他的心腹,谋士,为了他的江山奉献了极大的贡献,成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这除了因为他本身的才干之外,还有因为少年时期便被欺凌到生活不保的阴影。从少年丧父寄居在舅父家,到如今身居高位,万人之上,这一条路,长孙无忌绝不会想再走。

众人方才起身谢过。

内院之内,崔氏满面笑容地坐在正厅的主榻上,本家的两位妯娌各坐在一边的座上说话。

柳氏瞪了她足足半分钟,示意伺候的人都下去,方小声道:“你这个样子还能伺候晋王不成?”

而袁十娘她们对于秦尚宫和李尚宫很是客气,许多事都与两人商量了之后才说。两位尚宫也十分知趣,知道这李八娘和袁十娘是王妃的心腹,她们如今在这里不过是一时的,等王妃生产后,便可功成身退了。而且若是有孕期间,晋王妃有个好歹,便是她们伺候不周了。故她们便十分尽心。府中又有李治的重视,阖府上下哪个敢没有眼色?俱都谨慎行事,一丝也不敢懈怠。

而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对外界生的事还一无所知。

钻在被窝里,咬着被角的王润深刻忏悔着。

李治笑道:“罢罢罢,我不说了还不成么?不过你且想想,什么地方比咱们的房里的床帐内更安全些,还绝对没有外人会到,你若寻到了,只管将那夜明珠装上了去。”

晋阳在旁边看着,也是惊讶的不行。末子从小身子不好,最不爱与人亲近,除了阿爷阿娘外,便是同胞手足也甚少亲近。可对这个九嫂她却并不设防……

晋阳公主笑道:“九嫂就是客气。”

又听李治道:“这事阿爷阿娘都吩咐了,不许再议,免得扰了太子妃安胎。太子妃那里这两日也不必过去,等她好些了,你再去说说话就是了。”亲妯娌,又没有利益相关,而且晋王妃对太子妃颇为尊敬,况且有先头的“福气论”在,太子妃对于晋王妃还是挺亲切的。

到了立政殿,果见晋王妃王氏已在了,晋阳公主、新城公主并魏王妃阎氏也在。阎氏:为什么我要放在最后。苏氏:我高兴。阎氏:……

李治大喜,握了她的手就势凑过去她的脖子上嗅了一口,笑道:“谁说凡人强求不得?咱们只要再努力努力就好了。只是你可不许再烦我,嫌我闹不休什么的。”

晋王听了,有点不满,不是早上才洗过么?

而王润不知道的时候,她在皇室的安全生活已经奠定了一定的基础了。

这个色狼!

“殿下……太客气了,不,不用了,我不大疼的。”

王润迟疑了一下,她是嫁入皇家,这一条会不会有效啊?

终究还是写不好。

到了晚间,圣人宿在立政殿,长孙皇后把今日的事儿一说,倒也惹得圣人大笑了一场。

长乐公主拉长了声音道:“兕子……”

当着亲娘的面,王润倒也没什么害羞的感觉,只是沉默不语。柳氏却是忐忑的,道:“明日同安大长公主就要上门了,我的儿,你是个什么主意?”

王润嘻嘻笑道:“大母,阿娘,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只是真没什么事儿。叔祖母在那里坐着,又对着一屋子的下人,能说什么做什么?我就那么让你们不放心吗?”

同安大长公主便问阿练,道:“早上润娘来时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康氏惯会看人脸色,自然看出了王润的不喜,对于这个王氏家族里即将一飞冲天的小娘子,她可不会傻傻地去得罪,当下低了头,泫然欲泣道:“小娘子莫恼,是奴担忧公主的病情,在自作主张来等小娘子的……”

崔氏叹道:“正是这个时候,才是要让润娘一个人去才好。我这个公主妯娌,素来心高气傲,和王裕闹了这么些年,几乎快反目成仇了,可见她服一次软?她和太上圣人的感情也是真的好,这么大年纪了,其实什么事都看开了,可她反倒不这样。静娘去得早,王裕又有妾侍有儿子,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也只有和太上圣人这个兄长亲近了。如今太上圣人一去,她哪里能不伤心?”

王润听了她的话,便知道祖母已经知道了,不由低了头道:“怎么大母也过来了?”

缠枝笑嘻嘻地下去了。

崔氏道:“胡说,那年你柳家表哥的婚礼,你阿娘不是带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