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们的两相争斗也成全了他。

阮医正年逾六旬,是太医院的老人了,也算是从小见太子的,可从未见过太子这般疾言厉色过,着实吓了一跳。老心脏抖了一抖,又有同安大长公主在旁拿个针一样的目光盯着他,哪里还敢啰嗦了,他须皆已白了,也不用什么避讳,走上前来给躺在床上犹自未醒的太子妃诊起脉来。

长孙皇后此时面上却是红润起来,众人心道不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之态了。

李二陛下年富力强,后宫女人众多,自然儿女也多。

这个齐王李佑,是阴妃所出,自小就有些不学无术。这也没什么,在皇家贵族中,这样的子弟还是很多的。但是架不住这货比较倒霉。前有长孙皇后所出的太子李承乾与魏王李泰受尽宠爱,这也罢了,他们是嫡出的,没法比,可还有个不差两岁的吴王李恪,聪颖过人,连太子李承乾都要侧目。相较起他们来,他在李二陛下的眼中,文不成,武不就,简直是不学无术的废物一个。

李治忙挥手不叫人告诉王润,悄悄儿走到她身边,王润吃了一惊,回头见是他,似松了一口气,忙道:“王爷回来了,我竟不知道。”说罢转过头去,不让李治看她的脸,却哪里来得及,李治早已看了个明白,那红红的眼圈儿,盈盈的泪珠欲坠不坠挂在眼角……

该来的始终都是要来的。

对李承乾的重新受宠,不,应该说是更加受宠,李泰又岂会不嫉妒?

李治就着乳母的手看看儿子睡得正香的脸,而后便叫她下去。而后便在床沿坐下,道:"今儿气色更好了。"

她这样一番吩咐,众人才反应过来,忙各自动起来。

从前她是最爱花草的了,一年四季里,屋子里是常备着鲜花的,谁想怀孕后别的倒没啥大改的,只对气味尤其敏感。初时闻不得饭菜味,孕吐到四个月方才好些,之后对那些浓郁些的花香味一点都受不了。

王润舒服地靠在他身上,马车晃悠悠地走着,倒也自在,把玩着他衣襟上的带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太子妃是君,我是臣,给她问安是应该的。”顿了顿,又道,“说来太子妃从前不这样的。这次我也是无妄之灾,四嫂这个人你也知道,我今天也是倒霉,刚巧遇上她……说起来,总没我什么事,只是……唉,我都这般了,你在前朝只怕更难……”

多么讽刺!

慌得阎婉娘忙三步并做两步上来扶住,道:“哎呦,你如今可是娇贵人了,我可受不起。”

你说你既然立了继承人,又对其他的儿子这么宠爱做什么?让李泰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这简直就是太宗陛下的皇帝生涯中的一大败笔。但是李二毕竟还是一个父亲,作为一个皇帝要思想清明,李二只是错在把自己的父亲身份放在了皇帝身份前面。所以才有如今的尴尬局面。

崔氏和柳氏带了一众女眷,到了门口,正好看在前头开道的王府卫兵,而后是一对对的王府人员,再然后方是王妃的珠宝璎珞华盖马车。

不说王家本家诸族人皆到了,便是崔家及卢家、柳家等亲眷有些联络交往的,皆都来了。合家上下王思政起,便是王澈也被拉来招待,各仆从侍女,皆忙得脚不沾地。

柳氏哄她道:“女儿以后再生,这一胎,须得是个儿子才好。”生了儿子,润娘的地位才能有保障。作为一个嫁入皇室的女子,还有什么比嫡长子更有保障的呢?

李八娘是厨艺高手,照顾着王润的一切饮食,即便是一口水,也是她亲自看着的。袁十娘心细,自王润怀孕后,便亲自贴身照顾王润。外院的一切事宜都已经交由吴大娘掌管,她若忙不过来是,方回了王润。

……

太丢脸了,居然不战自败!武氏甚至不知道自己对于她的敌意,还没有动用任何手段,自己就败退下来了,实在太过分了!

王润听到他说道“实用”二字,面上大红,不由“呸”了一下,道:“你还胡说?”

这是晋王妃和新城公主吗?

李治看见众人簇拥中的妻子,心头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先下了马,早有小厮牵了马去。

王润一惊,心中已是明白了几分,却是不敢置信,圣人皇后如此看重,东宫上下严阵以待,也拦不住这幕后黑手么?

原来这太子妃苏氏的身孕算算日子正是王润嫁进来时有的。那夜晋王大婚,圣人皇后高兴,大宴宫中。太子承乾与魏王在朝上斗法连败数招,正是郁闷的时候,借酒浇愁,便很快饮醉了,因是正式场合,也不能叫其余人等看笑话,太子妃苏氏便亲自扶了回东宫。两人是夫妻,这酒后神马的,正是催\\情的良药,这两人也不是新手了,自然水到渠成。那边晋王夫妻正新婚,这里太子夫妇也情热正酣,好事一成,种子也就种下了。

眼波一转,王润低了头道:“我也甚是喜欢孩子,只是这种事总要随缘才好。凡人强求不得。”——才怪!

李治笑道:“阿娘看人的眼光自是好的,但难保有些滑头藏奸的。若是有这样的人呢,不单辜负了阿娘的信任,也打了咱们的脸。你需得记得才好,千万不可手软。”他怕妻子新婚脸皮薄,出了事拉不下脸处置。

长孙皇后便将王润生得与同安大长公主之女十分相像的话暗暗说了。众人方才明白圣人那一番作为。不过想到那王氏也是运气好,但生得与一个死人相像,也不算是什么好事,便是因此得了些宠爱,也无所谓。况背后还有一个同安大长公主,虽是公主,但是身为皇室长辈,便是圣人也要给三分面子,小辈里没一个敢得罪她的。若与王润交恶,岂不是与同安大长公主交恶?想到这里,倒是对王润生了几份不可得罪的心。

李治已更好了衣裳,走了过来,看见妻子,不由眼前一亮,不由笑道:“甚好甚好!”

啊啊啊!王润真想尖叫,谁说晋王仁厚的?这简直一个花花公子么!?口胡!

众人的下巴掉了,崔氏的脸更黑了,咬咬牙,都是给自己孙女的,不要白不要,干吗不要?吩咐柳氏,收了!

“唉……”

长乐公主和晋阳公主方收了笑,却是上前和李治说道:“九弟,我今日见了王家小娘子了,她还问你好呢!”

晋阳笑着来拉王润的手,道:“润姐姐别恼,五姐姐那是喜欢你呢,她这个人最爱玩笑了。不然她才不理人呢!”

呼,拖了两三年,终于转正了!

崔氏瞪着宝贝孙女,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话说一半的毛病了?

同安大长公主听说,便道:“我记得润娘最喜欢莲子了,这点心润娘一定爱吃。”

后来唐懿宗的同昌公主,可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崔氏和柳氏对视一眼,心中也是十分担忧。太上圣人死了,可以带给王润三年的缓冲时间,是好事。但是同安大长公主若是也去了,日后王润在皇家就少了一座靠山,少了可以让她在皇家站稳脚步的依靠。这对王润可是十分不利的事情。

到了王润房外,早有丫头报了进去,进了门,只见房中整整齐齐,虽然热,但冰都放在角落,只取些凉意而已。王润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见了祖母母亲进来,面上浮起淡淡的红晕,便要起身,便被柳氏给按住了。崔氏忙道:“我的儿,你快躺着吧!这时候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卢氏听说,忙笑道:“我当什么事呢,你既喜欢,我每日叫李三娘做了给你送来就是了。”

王润抿嘴一笑,道:“还是大母了解我。我都不曾看过婚礼呢!”

最后一句是疾言厉色问丫头的,缠枝绕枝几个丫头被吓得面色白,忙跪下请罪。

柳氏恭敬道:“是。”

那里众人正和韦贵妃郑夫人贺喜,郑慧娘害羞,早躲了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