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宫一窒,讪讪一笑,道:“是奴失言了。”

长孙无忌很烦恼。圣人还能活多久,长孙家的繁荣还能持续多久?妹妹长孙皇后的身体近年越不好了……

柳氏整整呼吸,笑道:“阿家,咱们家晋王妃亲自给阿家贺寿来了。如今已经快到大门了。”

王润笑道:“圣人隆恩浩荡,敢不涕零谢恩。”

王润忙道:“我现在不是都吃了么?八娘的手艺可好着呢,她做的菜,我哪天不用的?不信你问十娘。”

从七月里查出有身孕开始,王润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那时她的伤势已愈,又有此大喜,帝后都欢喜不已。东宫失了一子后不久,晋王府就有了好消息,虽然地位不同,但对圣人皇后来说,都是亲孙子,自然欢喜。当下便赐下赏赐无数。王家和同安大长公主处自然欢喜无限。

而后,同安大长公主来了,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让圣人也头疼不已。那声声的哭诉让圣人怀疑贞观之治简直就是个笑话,那上上下下的文臣武官简直都是光吃闲饭的废物。好在长孙皇后赶来,顶着满脸的眼泪口水和怒吼,把同安大长公主请到了立政殿。不然甘露殿便被泪水和口水给淹没了。

李治也握住她的手,见她双手冰凉,手心全是汗,不由也有些忧心,道:“哪里不舒服?”

王润横他一眼,道:“九郎只管拿我取笑。”

但是在宫中见多了别人为了某种目的讨好她们的晋阳公主,对于这种纯粹的热情还是很喜欢的。

王润想了想,道:“无妨,你只管令人好生候着,待会儿开了中门迎接。王爷身为兄长,带了两位妹妹来府中玩耍一回,有何不妥?公主们身份高贵,即便出宫自然也带了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公主要什么他们自伺候,你们只管在外围预备东西就是了,有什么我会传你们。只是一应饮食茶点需小心谨慎!其余的不必再管,嘴里也不可多言。”

李治哎了一声,道:“她也只在东宫里养胎呢,只是今日出门时险些滑倒,若不是身边宫女们扶得及时,只怕就……”王润“哎呀”了一声,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把抓住他的手,道:“那太子妃的胎……”

本来给太子妃送点贺礼,祝贺她怀孕也没什么,毕竟人家是“君”,你是臣。但是谁想到那晋王妃王氏又出篓子——阎氏很懊恼地“听说”——也不知她是傻还是糊涂,其中一样极有分量的东西还是她的嫁妆里的。而且还屁颠屁颠地让人把礼单送来给她过目,来人还说什么:我们王妃年纪小不懂事,这还是头一回经历这事,就怕不周到,便来请教您,还望您不吝赐教。我们王妃说了,若是有不妥的,还请您给改改,不要客气,妯娌间不要生分了才好……

王润翻个白眼,说了等于没说。她嫁进来几个月,又有眼睛有耳朵,能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不好么?你当宫中的八卦是白听的?她还知道太子一年宿不了几次在太子妃房中,反而最喜欢两个娇媚的江南侍妾,这样要是能怀孕才有鬼呢!不过太子妃这次的运气实在是好啊!这样都能怀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手伸过来继续拉着妻子的小手半拥半抱地往里去,顺便揩点油做福利,王润没法子,只好一起进了内室。丫头们早备好了衣物与洗漱之物准备他更衣用。

圣人道:“咱们这新儿媳妇便生得像极了静娘表妹。”

王润嘴角抽了抽,暗念:淡定,淡定,这是必须经过的环节,淡定,淡定……

你怎么这么直接啊?咱们本来可以谈谈诗谈谈画谈谈人生理想啊啊啊!

看到那份长长的清单时,众人的脸色非常之精彩,王裕的脸是黑的,他自然明白这个公主老妻对内的用意。他很有骨气地没拦着,哼!我们又不稀罕你的东西,用得着这么小人么?——你确定你家小妾也不稀罕么?同安大长公主挑挑眉,不理他。

本来就憋着一口气,这新婚还没过呢,家里就忙得头昏脑胀,还要帮着做这干那,哪里有新婚媳妇的样子?丈夫是个热心肠爱家又疼妹妹的,帮着跑前跑后,连培养感情甜蜜的时间都没有。新婚期间就有怨气,她和王濬的感情便有些不咸不淡的。这样一来,心情就更差了。

李治听说姐姐妹妹都回来了,急急忙忙得往立政殿赶,进了内殿,问了母亲好,便拿眼去看姐姐妹妹。却见两人齐齐盯了他看,看得人毛毛的,而后方听兕子道:“五姐姐,你瞧九哥急得那样儿,连汗都出来了。”长乐公主乍有其事,点点头,道:“可不是么,从前可从未见他这样急过,可见我们稚奴长大了。”

晋阳公主回过神来,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已经九岁了,虽然有父母兄长宠爱而调皮些,但是礼数还是知道的,今日只是六礼之一的纳采,大礼还未过,这一声“九嫂”是自己莽撞了,见未来九嫂羞的满脸通红,不由也暗悔,却也不知道怎么说,也是急得满脸通红,连汗都快下来了。

不说柳氏忍不住红了眼圈儿,便是王仁祐也不免唏嘘。女儿长大了,行了及笄礼,便是成人了,可以嫁人了。

“嘎?”一群乌鸦从上空飞过,室内寂静无声。

同安大长公主摇摇头道:“我没什么胃口,给润娘吧!”

康氏大概是这两种的综合体。

正在举国戴孝的日子里,同安大长公主府派了人来,说是同安大长公主有些不好,想见王家小娘子,请王家小娘子过去看看。

只是被她惊起的守夜的丫头纹枝却是吃了一惊,正要吵闹起来,便被王润给禁住了,道:“半夜三更,吵吵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王润回过神,见卢氏有些担忧得看着自己,抚了抚鬓角,道:“嫂嫂,怎么了?”

细说之下,王润方才知道,祖母崔氏的嫁妆更甚几倍,便是柳氏,也有一份十分富足的嫁妆,足胜卢氏。而她以后,也会有一份写成单子能成厚厚一本书的嫁妆——王家世代积攒的财富,王思政早年攒的“打仗外快”,王仁祐当官数年的“额外所得”,崔氏的嫁妆,柳氏的嫁妆的大半东西,王氏族人的添妆,各家亲戚的添妆。

正无奈间,忽听那边月亮门处走来几个人,缠枝一看,却是王沣王濬两位小郎君,忙起身行礼,又向王润道:“小娘子,大小郎君和二小郎君来了。”

皇家虽好,但皇家的媳妇难做。不过好在晋王是皇后嫡子,又深得圣宠,比一般的王爷要好很多。王润腹诽:她宁愿是个一般王爷啊啊!

众人也回过神来,即便是心中有些疑惑的,倒也解开了几分,暗叹皇后娘娘果然贤惠,贵妃娘娘也果然受宠,这纪王娶妻,还要皇后出面……咳咳,但其实和事实实际差了很远很远。

“什么王妃,谁要做王妃了?”

长孙皇后忙起身,果见一团风往里窜,她只觉怀里被一个物体一撞,不由退了一步,侍女忙扶住。

当时你们不是说这些衣裳颜色鲜亮妩媚,最适合我这个岁数的么?

听着听着,王润等人都有些同情这个丫头了。这王府占地极大,在这长安寸土寸金的地方,占了这么大园地做后宅,除了那些皇室,也大概只有这五姓七望之家了。

这也是不奇怪,晋阳小公主还小呢,能记得这些话已经不错了,哪里能一一记住爷娘说的呢?

终于舒了一口气了!!

王润含笑点头,道:“自家姐妹,不必这么多礼,坐吧!”

但世上没有如果。王静娘还是死了,同安公主还是失去了女儿。她的下半辈子悲愤抑郁,得不到解脱。

同安大长公主还要再说,却见阿练老侍女拉了拉她的袖子,方才哼了一声,对王润道:“仁祐家的,润娘,来见过驸马。”

同安大长公主是个不耐俗礼之人,柳氏从前也与她交往过几回,心中有数,言语简略,态度谦逊而不卑微,并不多加奉承,倒入了她的眼。

王仁祐奇道:“我们家?舅兄说笑了,我们家能有什么喜事?”

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对视一眼,迟疑了一下,左边那个先道:“奴叫牵牛花儿……”右边那个道:“奴叫喇叭花儿。”

吴氏听了这话,心中不由惴惴,也不好再说,只到了案前,咬咬牙,选了匹银红的,另一匹葱黄的。

你想啊,你出去逛街,头上得戴着遮蔽容颜遮挡别人视线的纱帽,前后左右布满了人的如同活动餐桌一般地移动,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