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韦贵妃“犹豫”了一下,便主动应下了长孙皇后。长孙皇后松了一口气,燕贤妃却嗤之以鼻。

同安大长公主道:“这事是定了?”

至于燕贤妃,虽然同属于四妃之一,但是对于为的韦贵妃颇有心结,小动作不断。长孙皇后自是知晓,但从来都是真只眼闭只眼。

崔氏倒是沉稳,道:“倒也无妨,皇后是和善之人,这么多年并不曾为难我们,况且到底还有同安大长公主呢!”想了想,道,“去打听一下,这次赏花宴还请了谁去?”

王润却是嘴角一抽,这个死丫头!她好不容易才多愁善感一回,正想学一学林妹妹葬花呢,她就来拆台了!一点也不可爱,她就不能让她一回么?

如此一来,可以想见杨妃的生活了。只要她一出宫门,总能巧遇同安公主,摘朵花采片叶也能招得她的讥讽。无奈之下只好闭门不出。但是这总是闭门不出对于时下喜爱热闹的贵人们来说,这是多么痛苦的事。

不相干的人,理他们作甚?

王凊王凌今日进了门,便觉后悔了,怎么忘了这会子王润正在练字呢?只是若是就这样回去,她们是什么脸面也没了,只好硬着头皮坐下,端起茶来喝。

王思政虽然退役多年,但多年的杀伐之气可不是盖的,若不是这么多年修身养性,那脾气可也能让那群老头子喝一壶的。本来以他从前的赫赫战功,当今圣人几番想让他出仕的,都未成功。连皇帝老子的面子都不买账,可见他的脾气有多固执了。

侍女如获大赦,赶紧去请了驸马进来。

王润接过来一看,嘴角抽了抽。

王润被她们闹得头疼,道:“罢哟,少大惊小怪的,倒让人小看了。日后咱们要在这里常住的,等日后闲了,咱们就出去逛逛去。到时保证你们看个够。”

眼前这些人都是新选上的丫头。

女人都爱衣服饰,这事古今皆同,几个大小女人一见了那些光滑夺目的衣料,眼中都闪着光芒。

王润一边为柳氏的用心感动。但是心理实在是囧囧有神啊!

褚欣便拉过她的手来看,只见那白嫩的手指上,好几个针头的印子,她也是这么过来的,便道:“你不是已经学了几年了?怎么还这么容易扎到手。”

常夫子面上不露,心中却略有些诧异,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说道这里,不由又想到自己如今只王沣王濬两个儿子,虽然兄妹情深,但是到底男女有别,玩不到一块儿去。若是次女未曾夭折,润娘也能有个伴。想到刚落地不久便夭折的次女,还未曾命名便去了,心中不由大恸。孩子都是娘的心头宝,谁也代替不了谁。所以她才对王润这个如今仅剩的女儿这般娇养。一有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

褚欣也忙称是自己思虑不周,倒闹得两位母亲笑起来,柳氏笑道:“姐姐,你瞧瞧,这倒成了甜嘴的蜜桃儿,争着要了。”

王濬可怜兮兮得道:“我对妹妹就不好了么?”

王沣忙答应着。王润原笑眯眯地看着,谁想王沣侧过头来,露出一个极调皮的笑容来。王润一愣,再一眨眼,见父母丝毫没注意,而她的大哥哥依旧是成熟稳重的模样,不由呆了呆,她这大哥哥不是名为保护母亲妹妹,实际上也想去往吧?

穿越也不带这样的?这到底是哪家穿越公司搞滴?

王润也没力气没精神在应对父母家人了,便答应了,缠枝绕枝半搀扶着她回屋去了。

柳氏看着女儿的背影,心中一阵疼。她生的孩子虽多,但养成的女儿仅她一个,润娘从小就贴心懂事,她疼她比儿子还甚。原本想着以后给女儿寻户好人家,门户不用太高,只要待润娘好的就行。有并州王氏还有柳家做靠山,婆家也不敢慢待她。她的女儿一定得活得平安喜乐。谁知中途竟出了这样的岔子。

嫁入皇家虽然体面,但规矩大,事情多,实在不是嫁女儿的好人选。即便是晋王也不行。可怜天下父母心,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孩子过的好。

崔氏叹息一声,道:“罢了,这是喜事,垂头丧气的样子若让外人看见了,又是一场是非。”

柳氏忙将欲流未流的眼泪抿去,道:“是儿媳的不是,脑子竟糊涂了。”

崔氏点点头,道:“事已至此,便该往好处想去。万不可再生糊涂念头了。”

柳氏恭敬道:“是。”

崔氏又道:“还有一事,润娘的亲事既定下来,她的教程便要改了。明日起,你便带她来,我亲自教她。”原来的打算是将润娘作为一个和王家相对同等的世家大户的媳妇来培养的,所教导的不过是普通的一般世家的管家技巧、人际礼仪等等。但如今却不同了,许多知识要改,比如对婆母皇后,庶母妃嫔,妯娌有等级的王妃等的交谊,许多知识要加,比如如何拉住丈夫的心。皇家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怎么样才能勾住晋王的心,让他少纳妾侍呢?王爷的后院可比一般豪门的后院大多了。王润腹诽:什么王爷的后院,日后人家是后宫佳丽三千!老爹小妾也不放过!

柳氏自然也想到了这些,正愁得不行,听婆母这样说,便想起当初婆母在北魏可是贵妇中的贵妇,便是皇室女子也是甘拜下风。太好了,现成的师傅找到了!

王思政对于老妻的处理很满意,点点头,忽见王沣道:“祖父。”

全家见向来沉默的王沣突然说话,不由吃了一惊,只听他道:“我们课业是不是该再加一些?”

王沣此话一出,众人更是一默,王濬素来爱玩,心里虽然奇怪怎么突然从妹妹的婚事说到这上面去了?道:“这是为何?”

他现在的课业已经很重了好不好,族里的那些老头子可不是吃素的。天天追着他们要他们学这学那,很不得一日就将所有的学问都灌进去。

王沣给他一个白眼,不理他。王澈小郎君却是对着兄长嗤之以鼻:“二哥怎的笨成这样?阿娘,他是不是你捡来的?”

众人忍笑,王濬大怒,欲要拧王澈的耳朵,却被他给逃了过去,躲在王沣身后朝他做鬼脸:“女子嫁人后,倚靠的不过是娘家、儿子、丈夫。娘家里又看门第高低、父兄成器,嫁妆多少。咱们家门第够高了,阿娘打阿姐小时便给她备嫁妆,阿姐便是用上几辈子也用不完。再说皇家也看不上这个。余下的便是父兄了。阿爷已经是五品了,只是还不够高。祖父已经退居家中,也不能顶事了。王家剩下的只有我们三兄弟了。若我们再不争气,阿姐嫁到了皇家,岂不没有颜面?日后若是受了欺负,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你连这个都想不到,可见呆着呢,我们一家子都聪明的很,偏只你这样,怎么不是捡来的?”

众人原来只看着他笑,待听到他这番话,皆是大吃一惊。若说这话是王沣说出来的,也就罢了。但是如今却是出自一个七岁的小郎之口,如何不让人吃惊。而岁数比他大了将近一倍的王濬小郎君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震惊的同时,也是对妹妹的愧疚。还自夸疼妹妹呢,还没有一个小孩子明白,真是惭愧。

王澈难得见二哥吃瘪,便一直推问王沣这个二哥是不是捡来的。

王沣忍着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他出生的时候,我也还小呢,你问阿爷阿娘去。”王澈便真去问王仁祐和柳氏,王濬面红过耳,坐立不得。

王思政却是仰天长笑,道:“好!好!好!阿澈,过来。”

王澈听了,便跑了过来。王思政拉了孙子坐在跟前,见他毫不畏惧得盯着自己,不由又是一叹。他杀伐一世,虽说如今已退役多年,但身上的杀气却是消不去了。平日里见到的孩子,一个个都吓得抖。儿子王仁祐对自己也是敬畏有余,亲热不足。孙子辈里即便是沉稳如王沣,在面对自己时偶尔还会有些害怕。王澈这小小年纪竟然豪不畏惧。哦,还有一个,就是王润。不过那是小娘子可爱,他有意收敛了杀气而已。

“哈哈哈!天佑我王家,有此佳童!”王思政与妻崔氏生过五个儿子,一个女儿,但只剩了最小的一个王仁祐。偏偏王仁祐资质平常,不过胜在刻苦用功而已。如今的官能升上来,也是熬资历而已。王沣王濬虽好,但还是不够的。不想这小小年纪的王澈,反倒更剩一筹。

王家有了嫁入皇室的王润,又有聪颖天成的王澈,也许属于王家的日子到来了!

王思政对上孙子点漆一般的眼睛,笑了。能从刀林剑雨中平安活着并且能位尊将军的人,不会太简单,先他们那敏锐的直觉肯定越于常人,才能让他们在腥风血雨的战场及风云诡辩的朝中屹立不倒。

满意地笑了笑,看向被自己的笑容惊得张大嘴的一家子人,王思政轻咳了咳,道:“大郎说的是,你们的课业是该加一加了。”顿了顿,道,“尤其是二郎的,见识竟然还比不上阿澈,实在荒唐。若不是我们看着你从产房抱出来,真要怀疑你是不是捡来的了。”众人听了这话,都噎了一下,王思政也会开玩笑?

王濬羞红了脸,却是没有反驳,是他糊涂了。这样的他,怎么才能成为日后妹妹的倚靠和支柱?从来他对于沉稳的大哥和聪明的小弟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今日,却也生出了要上进的念头,不能落在他们后面太远。

很多年以后,王家三兄弟扬名天下、权倾朝野。虽然依旧是王濬垫底,但他却也已经很满意,对于今天的刺激,他很庆幸。因为有了今天妹妹定下亲事,有了小弟看似嘲笑的刺激,才有了后来的王濬。当然,此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