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可以想见杨妃的生活了。只要她一出宫门,总能巧遇同安公主,摘朵花采片叶也能招得她的讥讽。无奈之下只好闭门不出。但是这总是闭门不出对于时下喜爱热闹的贵人们来说,这是多么痛苦的事。

但是同安大长公主似乎不以为意,只淡淡的坐在榻几上品茶吃点心,似乎是自在的很。让众人看了只觉得有些奇怪。从前的同安大长公主可不是这样,她通常在闹得人人都不快之后,还要挂着□脸投诉你主家招呼不周,宾客的素质不佳,让人尴尬得想一头撞死。

王凊王凌今日进了门,便觉后悔了,怎么忘了这会子王润正在练字呢?只是若是就这样回去,她们是什么脸面也没了,只好硬着头皮坐下,端起茶来喝。

王氏宗族一群老头子激动得简直是痛哭流涕了。

侍女如获大赦,赶紧去请了驸马进来。

一早,长安城内的钟鼓还在遥遥响起,便被奶娘给叫起来了。

王润被她们闹得头疼,道:“罢哟,少大惊小怪的,倒让人小看了。日后咱们要在这里常住的,等日后闲了,咱们就出去逛逛去。到时保证你们看个够。”

院中站着十来个七八岁到十多岁不等的小丫头,都做一样的装扮,正自忐忑不安时,却见一阵环佩之声响起,众丫头仆妇簇拥着一个少女款款进来。众人只觉那少女明眸善睐,肌肤如雪,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让人不敢逼视,不由皆低下了头。

女人都爱衣服饰,这事古今皆同,几个大小女人一见了那些光滑夺目的衣料,眼中都闪着光芒。

王润故作正色道:“谁打趣你了,打趣你什么了?”

褚欣便拉过她的手来看,只见那白嫩的手指上,好几个针头的印子,她也是这么过来的,便道:“你不是已经学了几年了?怎么还这么容易扎到手。”

正翻着,却见身前闪过一道人影,吓了她一跳。抬起头来一看,却见一个文士打扮留着胡子的白头比黑头多的满脸褶子的老者站在面前,打量着她。王润便知他是常夫子了,赶忙站起,行礼道:“常夫子好。”

说道这里,不由又想到自己如今只王沣王濬两个儿子,虽然兄妹情深,但是到底男女有别,玩不到一块儿去。若是次女未曾夭折,润娘也能有个伴。想到刚落地不久便夭折的次女,还未曾命名便去了,心中不由大恸。孩子都是娘的心头宝,谁也代替不了谁。所以她才对王润这个如今仅剩的女儿这般娇养。一有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

柳氏骂道:“若不是你们贪玩胡闹,不然怎么会惹得妹妹同你们一样?”

王濬可怜兮兮得道:“我对妹妹就不好了么?”

王润一听急了,忙道:“父亲大人,您看我都好了的,吃饭都能吃一大碗了。”又将与柳氏说的理由再说了一遍,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穿越也不带这样的?这到底是哪家穿越公司搞滴?

绕枝捂着红通通的脸颊,想哭又不敢哭,转头看向姐姐同情的目光:“呜呜,姐姐,你太坏了,居然不来救我。”

缠枝心里也是有点愧疚的,但是看见妹妹脸上的红印子后,想象那红印子若是在自己的脸上,那还怎么见人?顿时便不愧疚了,下次一定要更快,今天差点就被小娘子给抓着了。

走了一圈也累了,正要回房去,却见崔氏房里的丫头秋云急匆匆走来,一边走一边还喘着,说道:“可找着小娘子了。”

王润道:“什么事这样着急?”

秋云一边喘匀呼吸,一边道:“是,是同安大长公主来了。”

王润奇道:“叔大母来了有什么好着急的?”如今同安大长公主可是府里的常客,时常想着就来,什么公主的仪仗都不带,只坐了普通的马车,带了顺手的下人就来了。原来王家的下人还紧张得开中门迎接,慌得手忙脚乱,但现在即便是门房们都处变不惊了。

秋云面有悲色,有点委屈得道:“大长公主来了自然不是大事,但是奴从夫人房里找到了小娘子您屋里。到了那儿,听说您来了牡丹园,奴就到了牡丹园。谁知道牡丹园里没人,下人们说在杏子荫见着您了,奴就去了杏子荫,谁知道到了杏子荫,您又不在……”小娘子喂,您的体力怎么那么好啊!累死她嘞!

听着听着,王润等人都有些同情这个丫头了。这王府占地极大,在这长安寸土寸金的地方,占了这么大园地做后宅,除了那些皇室,也大概只有这五姓七望之家了。

王思政早年在外打仗,对妻子多有冷落,后来退役在家了,便觉得要补偿一下她。因崔氏最爱花木,他便在这长安买下大片的土地,令人种花种草,才有如今的规模。

照着王润的估计,这王府后园估计占地得好几十亩,这还不算前院崔氏柳氏的上房等。隔着高墙,北边还有一座练武场,是王思政退役之后无聊之时最常去之地。如今是王润三个兄弟们最常去的地方了。可惜王润没去过。这也是为什么王思政和崔氏对于王元祐一家回来会这么高兴的原因之一。阿弥陀佛!这一大片地方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王润今日带了丫头信步闲游,走得确也颇远,但她们是兴致所致,走到哪里算哪里,兼之观景说笑,自然不觉得累。秋云却是寻人而来,一路急忙走来,这么长的一段路,自然累得喘气儿了。

听她说完,王润吐吐舌,这秋云实在运气太差了。几乎她今日都到过她到的地方,只是刚好她前脚走,她才后脚到,要不就岔了开。

王润轻咳一声,道:“今日生累你了,绕枝,陪了秋云姐姐回去歇息。缠枝和我去大母那里。”

秋云十分感激,她也是家生子,自小在王家长大,但从小到大,可没一气走过这么多的路。真是快把腿给累断了。为赶时间,她几乎是跑的啊!

绕枝上来扶了她回去。她实在累得狠了,也不推脱,道:“多谢妹妹了。”

绕枝笑道:“姐姐哪里的话?”

秋云奇道:“妹妹的脸上是怎么了?”

绕枝嘴角抽了抽,道:“没事,不过被蜜蜂叮了。”

秋云越奇怪了,道:“什么蜜蜂,怎么会叮得这样儿?看着倒像是人手捏的。”绕枝埋怨得看一眼远去的身影,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王润带了缠枝走得不远,此时听见这话,缠枝便看向她,只见她轻咳一声,面上也有一丝不好意思,道:“快走,别让叔大母等急了。”

到了崔氏上房,便见门口守着的丫头秋雨一面报进去,一面笑道:“小娘子可来了,大长公主问了好几次了。”

王润含笑点点头,进了内房,见同安大长公主和崔氏正含笑看着她,柳氏跪坐一旁,面上神情恭谨,见了她,便轻斥道:“去哪里了,这么些时候才来,倒让公主和阿家等你。”

王润忙答应了,规规矩矩上来行了礼,问了安,道:“大母,叔大母,孙女今日去后园中游玩,见春光甚好,走得远了些,方才才遇上秋云姐姐,倒累了大母和叔大母久候,实在不孝,还请大母叔大母恕罪。”

同安大长公主本来等得不耐烦了,只当是崔氏又拦了人不让见,正拿眼瞪她,今听王润这般说,便知道是误会崔氏了,只是她拉不下脸来,便轻咳一声道:“无妨无妨,我们也坐了不久,说说笑笑,也是有趣。”

谁和你说说笑笑有趣了?

崔氏暗暗翻个白眼,对这个老和自己抢孙女的老货没好气,又思及她方才说的话,心中更是憋火。哼,润娘叫你一声叔大母,就真当自己是长辈了?还想干涉润娘的婚姻大事,你当你是公主我就怕你了?哼!

崔氏脾气也上来了,理也不理同安大长公主话里的示弱,只当看不见。

柳氏却是尴尬的很,可是婆母这样,她实在不好插嘴接话。但不接话,就让同安大长公主晾在那里也不行。两边都是不好得罪的主,但无论她开不开口都会得罪人,没法子,只好给个眼色给女儿。

王润接到眼色的同时,心里正在叹气,这两老太太真是“可爱”地让人……无力啊!

王润只当没事般,笑道:“大母和叔大母说什么话呢,这么高兴。”

两个老人家对视一眼,却是崔氏先笑道:“没事,不过是说些玩笑话。”

王润听了这话,却觉得肯定有事,这两老太太肯定又争执什么,又不想让她知道的事。

不过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她就不问了。当下也不多问,只笑着说起园中的花草如何之类的。

柳氏在旁笑吟吟地坐着,接口将话题岔到花草上去,心中却不由回想起方才同安大长公主提起的事:

“你说把润娘许给晋王?”崔氏惊讶得张大了嘴。

同安大长公主喜滋滋地道:“怎么样,润娘也十二了,也该说亲了。晋王也十二了,算算日子,比润娘大半岁,年龄相近,性子又好,可不是个好人选?”

崔氏不语,柳氏只好笑道:“大长公主太抬举我们润娘了,晋王可是皇后嫡子,自然尊贵非常,哪里是我们好高攀的。”

同安大长公主挥挥手,道:“你少说这些没用的话。我看好晋王也不为别的,只说这孩子仁善敦厚,不是那等纨绔的。润娘我又疼她的紧。皇后如今正要为晋王寻正妃呢,我便想到了咱们润娘。”

崔氏半晌方道:“我们润娘年纪还小,我还想多留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