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钧微微地笑,“我们何不收赋税,少说也能剥下三成利来。”

两人互相见礼,并没有过于客气的隆重,尊敬中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亲热。

萧承锦低头,看了一眼儿子,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瑞儿,去给你四叔磕个头。”

“好,我不笑……”萧承钧说着不笑,却还是抿着唇,闷笑不止,“唔……”

“王爷,这,这……”户部尚书吓得抖,连忙往闽王那边躲。

“开个玩笑而已,”赵熹撇嘴,确认这三皇子并非什么胆色过人之辈,“明人不说暗话,臣今日其实是特地来见殿下的,只因臣听闻,殿下要娶臣为妻?”

“再看看,等确定了再说,免得又碰一鼻子灰。”

树林那边,十几个幽云卫百无聊赖地在路边拔草,眼看着天色暗下来,主人也没有来唤他们的意思。

抬头看到画缸里放着几张画卷,皆是宣纸,只有一个是裱过,不由得“咦”了一声,那画轴他似乎见过,只是一直不曾在意,楼璟一时好奇,正要拿起来看。

“硬碰硬是不行的,”一人拍板道,“我们去投诚!”他以前也投诚过,大不了过些日子卷了军中粮草再跑就是了。

“淳德八年十二月,桃县县令勾结倭寇,赚得白银三千两,歌女一名。”

楼璟单指按了按耳朵,拿出一张图,慢条斯理地说,“我看了九崎山的防布,若不是烧了粮仓,半个月也攻不下这个山寨,你以前可是带过兵?”

“我数三下,就攻山,一。”楼璟不紧不慢地说。

他们两个是借着伸手利索,从峭壁上攀岩而入的,大军若要攻入山寨,必须得经过那处。

萧承钧看了看眼前的粗陶碗,放下手中的白玉杯,干脆地接过来,“请。”

“嘶……”楼璟轻吸了口凉气,委屈地看着被吻得有些迷茫的萧承钧,“疼……”

两人抬头,就看到有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带着几个衙役,从山上的小路下来,绯色外罩绣云雁图纹,乃是正四品的官服,在这九昌郡中,应当只有郡守大人是这个品级了。

过了江,难民就没多少了,众人一路走得很顺畅,官道上也有了茶棚和小吃摊。

江水轰鸣,尽管就在身边,萧承钧也听不大清楼璟的声音,直冲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礁石,正是方才艄公用竹竿探到的石群。

萧承钧蹙眉,难怪江州匪祸这么多年都治不住,看来不仅仅是山脉崎岖易守难攻的问题,还因为这些山匪十分狡猾,根本不与官兵正面打仗,“官兵不来抓你们吗?”

青州的难民被大批赶到了江州,他们一行人刚入云阳就遇到了难民阻路,走不得官道就抄小路走,果然与楼璟所料相近,只是他们十天前就到了云阳,之所以停留这么久,是因为萧承钧觉得江州的近况委实糟糕,就去见了江州的录军参事。

“几个毛贼而已。”萧承钧不甚在意,一手握着犹带血珠的宝剑,一手搂住了他的脊背,这温暖的怀抱,他已经思念了许久,如今突然出现,倒叫他有些恍惚了。

“主人,前面的土路石碑后,找到了云九的标记,”云一面色凝重地奔过来,身上有些狼狈,“殿下他们往浔阳去了。”

思来想去,二月份也就这一件事能让父皇这么大脾气了,萧承铎赶紧磕头认错,“父皇明鉴,儿臣,儿臣也是一时糊涂,并没有当真做出什么来啊,这家国法度,儿臣是知晓的!”

沈连收孝敬钱,收得何等霸道,由不得人不给,这位杨大人想必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找楼见榆借钱,没料想回了江州也没能凑出还债的银子,只能忍痛把女儿嫁与勋贵做侧室。

萧承钧接过那本书,并不去看,而是放到了炕桌上,“怎的读起《庄子》了?”

“蔡弈,你看事向来很准,如今的局势你当清楚,”萧承钧把要做的交代完,叹了口气道,“东南人少,却也简单,京中比东南更为凶险,我让你留下,便是让你替我守着京城的经营。”

“爹……爹爹……”软软糯糯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目光,这才看到,铺着厚厚羊毛毯的地上,还有一个小家伙,此时正拽着萧承锦的衣摆,企图站起来。

这些时日,因为四皇子得了一对儿女,又养在皇后膝下,身份相当,淳德帝因为嫌立三皇子太过麻烦,有些偏向于立四皇子做太子,也难怪右相有些心急。

这一整天他们两个一直保持十丈以外的距离,纵然想商量也没法子。

亥时三刻之前,楼璟已经换了班,悄悄躲在了御花园的假山后,等着看三皇子要耍什么手段。

“今早小的去送宫宴的赏赐,听说王爷这两日已不怎么咳了,几处关节的疼痛也好了不少。”外管家笑容满面道。

“哪能啊,”楼璟轻笑,向下缩了缩身子,把脸埋到闽王殿下的胸膛,“那晋州盐政官,如今统管着西北三边的盐政,他手里的盐仓可不止晋阳那一个,三十多万盐引,兑不完的。”

“明日……”楼璟沉默了片刻,“我明日得去晋阳一趟。”此等大事,不是一个大掌柜能谈妥的,他必须亲自去见那盐政吏。

“世子,您回来了,”乐闲忙给他拍落身上的雪花,把一件貂皮大氅披到他身上,“王爷在花园里看梅花。”

楼璟摇了摇头道:“前两年皇上下旨,要统管马匹贩卖,不是派了个马倌去吗?”

“唔……”萧承钧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事说起来当真是个意外,当初在晋州的时候,老安国公得了一匹汗血马,楼璟很是垂涎,老安国公就对孙子说,如果他能探听到晋州刺史的一个大秘密,就把这马给他。

楼璟了然,果然文臣看事情与他的角度不同,但这消息很有用,“清河的难民是谁挑起的事端,左相可知晓吗?”

“听闻殿□体不适,特来看看。”楼璟扬了扬手中的鹿茸,一本正经道。

“啊……”萧承钧瞬间攥紧了楼璟的手,脖颈用力地向后仰起,全身都跟着颤抖不止,“痛……好痛……嗯……出,出去……啊……”

楼璟挑眉,吓得周嵩缩了缩脖子,忙起身给他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