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的下人们见到楼璟,各个低眉顺目,不敢多言。管家看着那步伐整齐、神情肃穆的东宫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府中怕是要变天了。

楼见榆摆手让那人离开,自己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步。

今日因为事关重大,楼璟实在不放心,早上就没有去给皇后请安,只让常恩跑了一趟把话带去,自己则站在宫道上等着萧承钧。如今诏书已宣,萧承钧也需要去见皇后一面。

“唔……”温暖修长的手伸进了外袍中,隔着内衫,在他身上游走,萧承钧瞪大了眼睛,他的太子妃,在做什么?

楼见榆觉得很是丢脸,当即让他的账房与程修儒就在这里对账,“就在这里对,我倒要看看是谁昧了公中的钱。”

“濯玉是大哥的子嗣,那家产自然要从大哥那里出。”二叔立时回过神来,这般说着,还用手肘捅了一□边的三叔。

“这便是朱雀堂的账房程先生,”楼璟坐在二舅身边,给众人介绍了程修儒,“父亲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

大舅母矜持地微笑,赏了二婶的儿媳一对赤金镯子。三婶忙拉着自己的闺女给平江候夫人见礼,得了一支南海珠钗。

楼璟自然知道舅母的意思,与太子殿下对视一眼。

泰山,自古以来都是储君的象征,泰山动荡而国本不稳,这是一种极为不好的天象。

今日都奏报难民之苦,明日废太子的奏折就会接踵而至。

楼璟露出清风朗月般的柔和笑意,温声道:“宝剑配英雄,赤霄在父后手中,才算适得其所。”

“那皇家祠堂不知是从何冒出来的,刑部的人连夜前去探查,确实已经建好一半了,”蔡弈紧紧皱着眉头,这几日朝中风起云涌,急得他嘴上生了个大燎泡,“殿下,臣以为,此次非比寻常,明日早朝,怕是会有不少人弹劾太子!”

楼璟不满地撇了撇嘴,上前把站在十步开外的赵熹提到了太子面前。

“待会儿记得让她立个字据。”楼璟把一张银票塞给赵熹。

“瑞儿这是喜欢嫂嫂呢。”张氏轻声细语地说道。

三十斤为一钧,楼璟拉着三钧弓,竟似拉弹弓一般不费吹灰之力,萧承钧看着这一幕,终于明白那内家功法是何种厉害了。

老人家的心愿总是好的,只是萧承钧如今,绝无可能事事顺遂,因为他所背负的,乃是整个天下,而非与太子妃这一个小家而已。

“要先弄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萧承钧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不可轻举妄动。”

“这便是楼家每一代都会养的,幽云十六卫,”楼璟仿佛没有看出太子殿下的戒备,抬手给他杯中添满水,“在战场上,叫做幽云十六骑。”

楼璟半张着嘴,看着太子殿下一本正经地起身,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只得把嘴合上,爬起来穿衣,装作没有看到萧承钧那红晕未消的耳根。

二婶抱着账本穿过花园,正看到楼见榆从朱雀堂出来,连忙躲到了假山后,拍拍胸口暗道一声好险。

“是啊是啊,”三叔楼见楠见二哥出了风头,也跟着帮腔,“虽说是后娘的哥哥,也算是大舅嘛!”

楼璟立时闭上眼,做出美梦正酣的样子,否则被太子现他醒着还不把腿从人家身上挪开,可就是大不敬了!

“启禀太子殿下,皇上宣殿下前去鸾仪宫面圣。”温和带着笑意的声音,正是淳德帝身边的大太监怀忠。

“坐着疼,借我靠一会儿。”楼璟理所当然地说着,把身子也靠到了人家身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一人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了另外两人的喋喋不休,“沈连如何并非最紧要的,关键是右相今早为何要帮沈连说话,左相又为何不置一词?这件事之前定然是有人知道的,为何没人上折子阻止?”

太庙祭祖,对皇家来说是无比庄重的事,自古以来司礼者都必须是一个德行兼备的文官,古时还有个专设的官位,但从没听说过让太监当太庙司礼者的,这未免太过儿戏了。

扣好了腰封,楼璟忍笑应了声,“谢殿下。”

楼璟因为脸色苍白看着有些瘦弱,脱了衣服可一点也不单薄,宽肩窄腰,肌肉匀称,仿若蓄势待的豹子,充满爆力。然而那线条流畅的身体上,如今布满了紫红交错的伤痕,看着着实刺眼。

楼璟方才进了屋里,便再也支撑不住,听到关门声,心弦一松就倒了下去,再睁开眼,就看到了那杏黄为袍、红绡为衣的人,手执一对青玉瓢,静静地看着他。并不是那张粉嫩软糯的小脸,眼前的人,俊美如月华皎皎争辉夺目,清贵若高山流川不怒自威,只有那一双黝黑的眸子与记忆中的相同。

以楼璟如今的身体,迎亲前一天的折腾下来已经有些吃不消,次日还要早早起来,脸色变得越来越差。偏偏太子娶男妃,只能让太监来帮着整理仪容,而被指派过来的,竟然是内侍省总管——内侍监沈连。

高义第二天就去了一趟京外的庄子,带回了两个面色冷峻的男子。

“世子,您醒了!”轻灵活泼的声音,应当是他的大丫环寻夏。

萧承钧看了面无表情的6兆一眼,微微颔,“若是有人翻墙而入,切莫随意伤了,看清来人再说。”

“属下明白,绝不会误伤了世子的。”6兆中气十足地答道。

闽王殿下一愣,轻咳一声摆手让他下去。这个6兆,说话也不知道委婉一些。

亲王府邸,其实比东宫住着自在多了,不必按时按点的起卧,也不必晨昏定省的请安,书房与卧房离得很近,不必做辇车,看起来更有家的感觉。只不过……

萧承钧从瓷桶里拿出一幅装裱过的画卷,上面白衣美人笑得昳丽动人,不由得有些怅然,没有了妻子,这府邸纵使再温暖,也不是家。

夜间躺在床上,空空的大床让萧承钧觉得心里也空空的,在锦被上蹭了蹭脸颊,叹息着闭上了双眼。

次日清晨,阳光照在浅蓝色的帐幔上,萧承钧迷迷糊糊地醒来,现自己身边有个热热的东西,睁开眼,正对上一张昳丽无双的俊颜,笑容清浅地看着他。

“濯玉?”萧承钧愣了愣。

“殿下,早。”楼璟勾唇,凑过去,在那微张的唇瓣上落下一个轻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