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归鸿坐在对面,并不插话,只含笑看着我们热烈地交流亘古不变的女性话题。

李归鸿赞许地看我,恐怕误以为我有了谦逊低调的美德。

如李归鸿所说,取玉龙泉水要跃城墙躲守卫,有巡哨总是麻烦,况且城外不是自己熟悉的地盘;折梅和盗香我都有兴趣,不过似乎折梅更风雅有趣,尤其想到“侠盗一枝梅”的故事,便定了这个。

见我看他,那持梳子的手在半空一滞,落不下来。我转了头,望着镜中的自己,波澜不惊的语气:“哥哥怎么来了?”

他眼里似有流光倏忽闪过,微笑道:“好啊。”

“咳……我在这边习惯了,不想换地方。”我低头曼声道。

“妹妹这一病,虽烧坏了脑子,但未尝不是件好事,有些事,记得反倒不快。”他略顿下,幽然道:“妹妹原该在上月出阁的……”

知足了,笑。

一时间屋里似有春风拂面,软香暗流。

“表小姐可要喝水?可要进食?”说话间已很有眼色的扶起我,抓了一个牡丹团花隐囊垫在我背后。

“你离近点。”我望着他,手缓缓伸向他的脸。

“唰……唰……”

心跳如擂鼓!

“嘻嘻,可不是么,比灵丹妙药还灵呢!”

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

我缓辔而行,正轻吟着刘长卿的“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没留神旁边小巷里“无声”地冲出一人,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直奔着我的马头就撞过来,赶紧勒了缰绳,事出突然我又勒的猛了些,几乎惊了马,身后的小厮已忍不住喝道:“咄!你这厮走路不带眼睛么!怎低着头就往人家马上撞!”

那大叔沉默了一会,忽冲我叫了声:“丫头。”

这事还说明:蒙面是何等重要!以后出门起码带块黑手绢备用……

“那倒不是,只不过让人身心愉快而已。”

“你和那个杜公子……颇为相熟?”容哥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一片黄昏的静谧幽闲。

这大叔也不例外,只见他不住摇头道:“可惜!可叹!可恼!此事虽有奸佞作祟,但那皇上也绝非明君,明君断不能做此等亲痛仇快之事!有这般良将辅佐却不能驱除北虏收复河山,当真令人扼腕!这岳飞若是生逢唐宗汉武之时,不仅王家的天下可定,他自己也可建不世之功业,可叹生不逢时未得遇名主,空有一身本领,满腔抱负,却只得含冤埋骨,怎不令人痛心疾!”

一路讲着走回去,回到工作室流云也凑过来一起听,故事讲完,小弥先跳起来骂道:“这李甲负心薄幸最是可恶,我若是杜十娘就毒死他!不,毒死倒给了他痛快,我要拿他养蛊!我要拿他试药!”

“诶?!你把人家的狗毒死了?那狗跟你有仇?”这话说着有点怪……

含住一点妖媚的红,唇齿生凉,我想了想,缓缓道:“你派人查过我吧?”

又想起当初素儿说的王棠早打上了杜珺的主意,苦笑,还真是有志者事竞成,到底得手了。

须臾反应过来,这么站着和个男人对视……扫视周围,果然无数好奇探察的目光,连碧溪流云小弥都满脸的兴致高昂,苦笑,弹指间,就由看热闹的变成了热闹。

“我呸!谁会开这种玩笑!”

半晌没有动静,凝神细听,是碧溪均匀的呼吸声,这丫头,莫不是睡着了吧?我轻笑摇头,也是难为她了,我快些洗完,放她回屋去睡就是。

他看着我,眼波一荡,不知在想什么。

“是呀,要不要试试?”狼外婆的语气,“不如这样,我专门为你度身设计制作一件袍子,你要是喜欢,就投资助我开店如何?分红方式你说啦,肯定会让你收回投资的。”

我一吓,身子忙向后缩……这不是在调戏挑逗我吧!只是,我们这姿势,我缩在床里,他侧卧着看我……太、太暧昧了……

容哥似乎在旁边静静坐着,打坐或养神。

“有啊有啊!”

当然不能贸然跑出去。

“那信后来找到了么?”这可是个关键问题。

素儿引我到了后宅一座绣楼,说是我的旧居。上的楼来,但见四壁陈设清新娟秀,用色淡雅,以物推人,过去的水小姐应是个文静内敛的性子。

很明显他的身体僵住,原本绵长的呼吸突然凝滞。

“你是……”

被告知王峻罪黜的那日,我那个没抓住的念头,后来终于想起:既然王家倒了,婚事作废,我,是不是就该回到“舅舅”家呢?不是说我自小是在他家里长起来的吗?也许还是有些感情吧?尽管他们对于现在的我根本就是陌生人……

花笼裙是唐时就出现的款式,以细薄透明的面料制作,上饰织纹或绣纹,是一种半透明的花裙,穿时罩在其他的裙子外面,很有层次感。

“不过,怎么从不见你忙生意?似乎做你们这行的都要去丝绸之路上往来奔波吧?”

赌的就是没人料得我去而复返。

他竟时常在夜里吹那支萧,凄楚呜咽,柔肠寸断,我只有在黑暗的房里裹了被,睁着眼痴望那无尽的未知。

“啊~~~~~~~~~~~”我吓得闭起眼,脑中一片空白。

他似舒了口气,含笑道:“如此才好。”

“什么?”我急着知道下文。

朱墨站在廊下,果然手里捧了几匹织物,小澜赶紧出去接了,拿进来,确是中原少见的花式。我含笑谢了,让小澜收起。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表妹,不过这只是我借来的皮囊,我并没做好成为‘古人’的心理准备……

待她撤下食盘,又托了茶水与我漱口,我见她诸般忙碌,心中歉然,“谢谢……有劳你了。”我倦倦地笑道,病中果然气力不济。

“请问,”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现在是什么年代?”

他的衣上有好闻的香,清冽而缠绵,幽冷而缱绻,味道极象是L’eauparkenzo的清泉男士香水。

睁大眼,他居然正俯着身,臂支在椅上,他的唇在我的唇上轻轻地蹭,慢慢地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