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从来是“哥哥、妹妹”的称呼,时间久了我也能忍耐了肉麻,但自己这么叫却是第一次。

想起刚才李归鸿的表情,听闻我要学轻功,愣了半晌,才轻轻吐口气道:“妹妹自病后,行事总是出人意表……你莫非也打算学了上房来偷喝酒?”说着自己也不禁笑了。

“前些时日也罢了,妹妹病中的食物都是清淡的,如今不同,只怕浓脂腻香熏了妹妹的兰闺芝帐。”

“朱墨在与我收拾书房,你去看看可有要帮忙的……看我那里有什么适合表小姐的文房用具,就拿过来。”

三丈软红直泻于地,柔滑乌亮,光可鉴人,小澜先细细梳顺了长,随即给我盘了个堕马髻,正配久病初愈的娇弱之态,又打开妆匣与我选簪饰。

小澜含笑退下,只留他坐在我床边。

表小姐?是了,这是他——“我”表兄家的丫鬟。

这梦还真是离奇香艳呢……

在无尽的黑暗里,这细细的声音如锉刀附骨,一下一下,刮得人心惊!

我试探着问自己,如果,只是如果,他再也不回来……

汗,我记得过去他府里的丫头小厮最是有规矩的,怎么现在都变成了这样呢……

这是昨晚投宿客栈时朱墨给我讲的当时概况,他讲到伤情之处不觉以袖拭泪,我也听得心下惨然……

我连忙拦住,我自己也走神了,要不也不至于人到跟前才注意到,不该是他的“全责”,这么凶人家倒象是纵仆欺负劳苦大众呢。

小二上了酒来,又悄没声地退下,一时屋里有些安静。

回过神,不能忘了这趟是为什么过来的,趁着他们忙乱着顾不上这边,我还是找耳环要紧!

“咳,这几样嘛,其实也是无毒的,但若和你喝的那几种凑在一起呢……还是无毒……”

我抱着画轴,悠悠道:“你不是查过我么,自然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喽。”一出口就变成了这种话,难道我还在耿耿于怀?

他把这两个书名在口中低低念着,点点头,可能是要先记下日后再找,随即望我询问道:“那岳飞,怎地就被招回来了?”

碧溪惨然道:“这杜十娘怎这等命苦,好容易遇到心仪的公子又赎了身,都是那孙富天杀的小人坏人好事,唉,可怜红颜多薄命啊!”

小弥不知何时溜到我身边,猫眼晶晶亮,诶,看他那奸计得逞的样子莫不是又干了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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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越说越低,透着不情愿,我愣愣盯着他,忽想起,好象有个类似的事件……容哥,似乎也曾说过要给我名分之类的话……可见古人和今人的思维方式确实不同,瓜田李下,睡在一张床上无论是否生了什么都要给名分呢,大约这就是所谓君子的行事方式吧?

避开视线转身欲走,却见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赶过来,绕到我面前颤声道:“烟烟……”

看着他那动作,忽想起了《儒林外史》里两根灯草的段落,那守财奴监生临死和他一个pose啊……

撷香a衣舍。

眼见到了湖边,却蓦地手上一紧,大惊回头,但见容哥正板了脸站在我身后,声音低沉道:“不许寻短见。”

荷风拂过,我的裙角他的袍襟飘然飞起,我拉拉他的衣袖,仰了头看他,“好不好呀?”

“呵呵,”他低低的喉音,笑起来很特别,“你何曾淑女过?第一次遇到你是在夜里偷花,第二次从天而降戳穿了马车顶棚,这次是在房顶醉酒还吐了我的袍子,无一不是惊喜,不知下次会怎样?”

不关我事。

他目中光华流动,微笑不语。

房间另一边有一扇窗,跑过去推开,清冽的黎明,淡灰的街景,凉气袭过来,我不禁打个寒战。

他凛然,“忘了?何故?”

刚坐定,素儿正与我外间烹茶,忽听得楼梯踏响,已有小丫鬟报着:“二小姐来了!”

一滴泪,静默地沁出眼角。

她扑过来拉住我的手臂,忍泪道“奴婢是自小就跟随小姐的素儿啊!小姐怎地不认识我了……啊!”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四下看了,压低声音道:“您这么做莫非是……可是怎么您连素儿也信不过了?”泪水在眼眶里颤颤的,似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笑。

我把撕出的每片下摆打一个球状的结,均匀分布,纱裙一条条卷短在脚踝略上处,露出了里面的玫红湘裙。

我向他眨眨眼,侧身靠过去奸笑道:“哥哥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这回吸取了教训,先往院里投了石子,倾听片刻,只有寒风呼啸,并无其他动静,这才飘身下去。

撒谎。

忽然腰上一紧,没反应过来已被卷入一个怀抱,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抱住我,略一旋身,已止了去势。真好,得救了。

居然还问……

他挑了一下嘴角,含笑道:“亏得愚兄有个好友,最是喜爱游历的,曾有一年到了大理国,带了一颗‘枉生丹’与我,我当时觉得那种奇巧的东西无甚大用,就置诸脑后了,不想这次还多亏了此物!“

我无奈:“刻好就收你那儿吧,你自己盖了也就是了,不要拿来寒碜我。”说到这不觉脱口问道:“你过去没见过‘我’的画?”问完大悔,也不知这过去的水小姐是否会画画。

混乱。不妥。

“表小姐再用些糕点吧”小澜说着端上托盘,“婢子想表小姐睡了这些天才醒,身子必是虚着,不如再随意用些点心?”

他诧异道:“广顺二年啊!”,怜惜的表情又浮了上来。

有过刚才那种老鼠男的对比,越觉得面前这人脸上打了光般眩目,面如冠玉俊逸非常。

我暗自思忖,迫不得已就喊李归鸿他们来帮忙,当然,最好还是自己摆平。

不就是偷了枝花么,好吧,我承认偷别人种的花也是偷,不过联想到古训“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且不说人家还有窃玉偷香的呢……我偷枝花居然也能劳动这样的人物,飞舞的长貌似不是和尚,也不知是什么来路,看气势绝对是个高手,据说轻功好到一定程度跟在人身边也不会被觉……诶,这人莫不是一直在跟着我?!想到此难免心头不爽,哼,高手都这么闲吗,居然为枝花还巴巴地追来,总不至于讨要回去吧!

微一冷笑。

隐约觉得对面莫测的目光里忽有星点一闪,难以言传,迅疾消匿。我正自揣测间,但见他身形微动,眨眼已飘出几十丈,既而不见了踪影!

一轮惨月兀自悬在中天,风凌枯木,残枝萧瑟。

旷夜千里,寂无人声,一如往日任何一个平淡的夜晚,而我面前似乎也从未出现过旁人。我孑然而立,任和裙在风中漫卷。

如梦似幻。

翌日清晨,一枝欺霜傲雪的白梅横陈在我门口,铁干枝间赫然系着我昨夜被风吹走的那条束帛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