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馆分手后素儿就跑回来禀报了,这边立时就派了马车去接我,我和李归鸿“话别”时马车就一直候在门外。

门房说他早回来了,躲哪去了!!

经历了昨日,对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满意微笑。

我喜欢他穿白,象一枝梅,温润俊逸,傲骨内敛。

李归鸿心情大好,拉了张知谨和我去马厩,执意要挑匹汗血宝马给他。

此时正是梅花傲放时节,远远便闻到清雅的梅香,幽媚入骨,沁人心脾。待得临近时果见后院好一片香海,冰绡胜雪,胭脂欺霞。心下一喜,便向着那片冷香飘然落下。

不知怎么就出口了。

佯怒,“我要自己学会才有意思!”随即眨眨眼,斜了肩膀轻轻撞着他的臂,语气略带点娇憨道:“教我,好不好嘛~”

我略一想,倒也有理,随即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妹妹一向深居简出,不知怎的被枢密使同平章事王峻王大人的公子访得了艳名,上门求亲,业已换帖行聘,定了出阁的日子就是上月初七。”

我今日穿的是件天水碧色的添香绢短襦,领口袖口掐了窄窄的孔雀蓝牙子,隐隐衔接几朵淡青小菊,下着湖青色采芝绫长裙,腰上一条藕色长丝带,脚下一双靛青凤头织花丝履,素淡家常的装扮。于是便只拣了根嵌银莲花碧玉笄插了,又取一副镂银珊瑚耳坠,与藕色腰带遥相呼应。

瞥眼瞟到他身上坠的银香囊,咦,貌似这就是书上记载的熏香球吧,正好顾左右言他:“这个给我玩。”

“谢谢,请给我拿杯水。”

“啊~”他吃疼道:“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轻微的震动和轰的一响,倏忽有大量濡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异样的味道,好象是……

他踉跄了一下,悲伤地看着我,半晌,哀怨道:“烟烟你为何改了称呼,你过去都是唤我‘杜郎’的。”

寒,幸亏你不姓张……

“杜公子您莫怪,”素儿这死丫头开口道:“我家小姐把过去都忘了,您千万别生小姐的气啊!”

他凛然,“忘了?何故?”

只得又把还魂故事讲了一遍。

他默默听着,眼里悲色怜情,浩淼着漫过来。

“烟烟你受苦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我罪责难恕,竟然弄丢了信笺……”

“那信后来找到了么?”这可是个关键问题。

他苦笑摇头,“寻遍了所有地方,终是羚羊挂角。”

叹息。

如果不是那封信丢了,水小姐也不至于定了假死的计策,不知是出了什么纰漏,害我居然穿越时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还……遇到那个人……似乎穿越这种事,鲜有能回去的,我想念我的父母、朋友们,不知他们现在如何,是否也在如我想念他们一样想我呢?

他忽举了衣袖过来,我一惊,才觉脸上凉凉的,不知不觉间竟是珠泪暗垂。

忙背身拭了泪。

我即便需要安慰,也不是任何男人的都接受。

素儿不知何时已退开几步,乖巧地站在甬道上望风。

他立在我身旁,月辉清曼,他的影叠了我的,长长的拖在这一陌幽草上,空气里弥散着湿润甜糯的味道,是他用的薰香。

一时无语。

露湿春衫,夜色薄凉如水。

他忽然柔柔道:“明日我便去向王世伯提迎娶之事,即便曾有小人作祟,我们毕竟早有婚约,这岂可更改。”他扳过我的身子,“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抬头正迎上他深情的目光,心里惶惶然。

“你……”我吃力开口,声音有些喑哑,“我今天来是想说,过去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很难启齿,但总要说的。

我知道你很无辜,但是,但是……我垂头,不敢看他的表情。

四外虫鸣大作,似在掩饰这无声的尴尬。

感觉到扶在我肩上的手正在剧烈颤抖,鼓足勇气抬头看他,他果然满脸凄绝悲楚的神色,配了那张秀媚至极的脸,脆弱到让人不忍卒睹。

一天里分别被两个男人用这种表情看,还不如死了算了……

沉默,如此之久,久到似经历了月升月落花谢花飞,四季更替苦劫轮回。

他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了脆弱的颤音,“你一句‘不记得了’,我、我可该当如何……”我一震,正品着他话中的意味,他已用力把我搂在怀里,他的脸摩挲着我的顶,声音鲁缟般薄透孱弱:“烟烟……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