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寇仲抢了进来,看见跌坐在地的突利,讶然道:“生了什么事?可汗为何坐在地上?”

徐子陵沉吟道:“现在我们唯一可以仰仗的,是之前领悟的联手合击之术,另外从云帅那里偷学来的回飞之术,或许可以收到奇兵之效。”

徐子陵沉吟道:“我在想你说的话。”

安余不等师妃暄开口,抢道:“少帅考虑答案的时候,万勿把小弟算进去,小弟现比起阴癸派,佛门才是小弟理想的归宿,更符合小弟人生的理想,所以毅然决定投身佛门……唉,若是慈航静斋肯收男弟子,小弟宁愿自废武功,在斋外跪足三年五载,也必要入门不可!”

徐子陵终于知道他们打得是将他和寇仲生擒活捉的主意,淡然道:“小姐的提议,请恕徐子陵不能接受。”

徐子陵苦笑道:“那是李靖的妻子红拂女,唉,李靖是我们初出江湖时结交的大哥,教会我们很多东西……唉!现在……”

一叶小舟顺着通济渠缓缓前行,划船的是个腿脚有些不便的中年汉子,一身半旧的粗布棉袄,正是在这渠中讨生活的人最常见的打扮,船舱中,一个白衣少年正低着头煮茶,看不清容貌。

那些大汉倒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却也不靠近,只左右不近不远的跟着,安余便也懒得主动去找他们麻烦。

安余等了片刻,才向先前出声音的地方走去,果然不出所料,那里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观战的人包括方才还在大战中的安隆,也整个惊呆住。

席应眼中紫芒大盛,边不负亦露出凝重之色来,想不到向来独来独往的岳山,居然会找了邪派八大高手中的两个来帮手。

安余啊了一声,抬头道:“师傅这是要赶我出师?”他这些日子虽然囫囵吞枣将这两派的武功大致领悟了一些,但是要消化还需一段时间,远不到出师的时候。

石之轩哈哈一笑,道:“不止如此,更因为我夺走了她的红丸……”

既然如此,也许现在就来个解决也算不错,起码免了他五年的煎熬。

他刚才仗着身法诡异,赢了侯希白半招,但同样也意识到自己并不能真正奈何此人,他刚才那一掌已经用了三成内力,但击中之后,七成还未侵入便被卸开,另外三成进入经脉的瞬间便被尽数化去,可见侯希白内力远在自己之上。

一年成邑,二年成都,因有成都之名。

婠婠并不答话,道:“我还要将金环真送去最近的据点,末了还要跟上师妃暄……师弟你好自为之。”

“咦?咦……咦!”

婠婠哼一声放过他,道:“你不知道师妃暄走的也是这条路吗?这些日子我已寻她打过了好几场,偶尔歇歇也不成吗?”

目光落在正对着这样的情景呆的少年,徐子陵的心莫名的软了下来,伸手揽住他的肩头。

这种可以当做底牌的东西,他不会轻易给任何人看见。

拳头触到剑锋的一刻,徐子陵便知道自己中计,只因拳头落处竟空空荡荡,浑不着力,就好像一个人用全身的力气去打沙袋,等拳头落下才现那是一根稻草,用错力道的感觉让徐子陵难受的几乎吐血。

安余抽出长剑后退,以躲过跌落的钢盾和喷出的血花,在丈余外站稳,摇头道:“这种环境下,傻子都知道攻击应该从地上来好吧?居然跑去护脸……你长的很俊吗?”

宁道奇口中的苹果刚咽到一半,“老杂毛”三个字入耳,顿时以他的定力都几乎将苹果呛到气管里去,干咳几声理顺了气后,道:“好小子,已经六十年没人敢叫我老杂毛了……”

“哈,原来你六十年前就已经是‘老杂毛’了吗?我还以为那个时候你顶多是‘小杂毛’呢!”

宁道奇愣了愣,忽然捧腹笑道:“那个时候可不是骂我做小杂毛?老杂毛三个字倒是真没人叫过……小子好胆,你师傅都不敢这么叫我。”

安余一面扔雪球,一面漫不经心的道:“你没听说‘君子可欺之以方’吗?你们这些人,尤其是和尚道士,一个个涵养好的很,难道会像宋缺那样因为人家的外号里同样有个‘天’字就满天下的追杀吗?”

看他一副“我就是欺负你涵养好”的模样,宁道奇笑到气喘,道:“说起来老杂毛倒是比老前辈三个字听起来竟还顺耳一些……哈,我终于明白道信为何总是一口一个老秃老秃的了!”

安余翻了个白眼,低头看着崖下,懒得再理他。

宁道奇终于啃完他的苹果,将果核扔到山下,起身道:“小鱼儿可愿同老道去观里暂住数月?若是不喜欢道士,道信的禅宗亦是欢迎的。”

安余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好意心领。”

“咦,你竟知道老道是好意?”

安余道:“我又不是傻子……我有何德何能,能让中原第一人亲自出手教训?定是给人看出了我的武功来历了。”

宁道奇赞道:“小鱼儿果然聪慧,当初你在天津桥一柄剑挡住道信、智慧和妃暄三人时,虽极力掩饰,但是仍被道信大师看出你真气运转间,有不死印法的影子,后来他替你疗伤,现你所受的伤,七成是外力,三成却是内力反噬所致,是以更是肯定了三分。”

安余苦笑道:“想必他们后来和寇仲、徐子陵在至善寺一战,见了幻魔身法,就十成十确定了!唉,石师当初为了创出不死印法,曾在道信大师门下学艺,其后又和师傅有几度交手……我不该心存侥幸才是。”

宁道奇讶然道:“你既然不愿让人知道你和石之轩的关系,为何还要教那两个小子幻魔身法?”

安余道:“若不是你们心中先存了疑,即使看见他们两个使出幻魔身法,又如何会想到我的身上?而且他们二人最是重情守信,我既说了这门身法有些麻烦,他们便死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别人或许想不到,难道石之轩也想不到吗?你就不怕给他清理门户了?”

安余摇摇头不说话。

宁道奇见他不答,也不再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既然你不肯跟老道回去,老道也不强求,这就告辞了。”

安余顿时气结,道:“你追了我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说这么几句话?”

宁道奇叹了口气道:“有什么法子?道信老和尚担心你因胡乱练不死印法而走火入魔,留下隐患,所以让老道来看看,并劝你去庙里调养……但是老道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留下隐患?是以追你几日,现在看你旧伤复,才终于敢肯定……”

安余气的几乎吐血,咬牙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哄?!”

宁道奇呵呵一笑,道:“的确是哄你的……其实我是想看看江湖传言中将来会比石之轩还要可怕的人物是什么样子的。石之轩已然是武林史上最为出色的天才,将这天下搅的不得安宁,如今又出现一个比他还要可怕的人物,老道怎不惊惧?”

他口称惊惧,却哪有半点惊,半点惧的模样?

安余冷哼道:“既如此,何不现在杀了我,或者抓回去做道士,好一了百了?”

宁道奇道:“老道还没有无耻到因为将来可能生的事,而定人的罪的地步。何况小鱼你虽然天资绝世,但是我们道家也有两个不在你之下的不世天才,将来的天下,是你们的天下,老道管不了那么多了!”

安余讶然道:“我怎么不知道武林中有什么厉害的年轻道士?”

宁道奇笑道:“你不是刚和他们分开几天吗?怎会不知道?”

安余微微一愣,顿时明白,道:“老杂毛好不要脸,徐子陵和寇仲什么时候当了道士了?”

宁道奇不答,负手向山下走去,道:“小鱼儿你身上已然留下隐患,日后切莫再用不死印法,否则非是受伤反噬那么简单……这未来的天下,若是少了你,岂不是会非常寂寞?”

看着宁道奇的背影没入林中,安余苦笑一声,低下头,胸口的烦闷又开始阵阵袭来。

他当初在那三人的压力下,强行使出半吊子的不死印法,怎会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每次调息看似痊愈,但是只要和人全力动手,便会再度引。

不过即使如此,心中也不曾有半点悔意。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