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余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浑不在意的继续前行,他此刻不太想杀人,但是若有人执意找死,那他也只得成全了。

安余淡淡道:“烦请师姐转告师尊一声,三个月后,我便开始杀人。”

边不负捂着胸口,狠狠瞪着他,睚眦欲裂,清癯的面容因为疼痛和愤怒而扭曲。此刻谁都看到他身前出现一道可怕的伤口,从右腰腰侧斜向上延伸至左侧腋下,伤口之深几乎将他整个人切成两半,此刻还能站立不倒,算的上是生命的奇迹了。

席应好整以暇的轻拍腿上女郎丰臀,示意她离开,才伸展筋骨的笑道:“念在岳山你一片苦心,今晚让我送你上路,好去和妻儿会面。”

吃完早饭,安余按惯例去林中练功,却被石之轩叫住,道:“这十多日,你补天阁和花间派的武艺均已入门,但是补天阁的武功需在杀戮中磨砺,而花间派却需由世情体悟,都不是闭门造可以突破的,为师也没有多的东西可以教你,你资质悟性奇佳,我说的多了,反而会误了你……”

安余沉吟道:“是不是说,如果有人能在他们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她们就会失去问鼎最高境界的资格?”

他和石之轩的武功原就是天壤之别,若无奇遇,这中间的差距绝不是五年就能弥补的,便是能赶上,以石之轩天下无双的遁术,谁敢说就能一定杀的了他?

不见任何作势,红衣黑无风而动,在空中飘扬,下一瞬,整个人完全没有重量似的飘了起来,却不进反退,在身后墙面上轻轻一点,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向侯希白身侧掠去。

红衣少年愣了片刻,缓缓将右手覆了上去,苍白纤细,比掌印足足小了一圈,红衣少年静静看着树干上,大手包着小手,慢慢的,红了眼圈。

婠婠道:“之前你奉命去了一趟巴陵,其后香玉山派人传信,说其间有人夜入香府,逼问十年前拐卖孩童之事……这个人是你吧?”

只听他在半空中脚不沾地便能身形倒转,且尚能落地如飞花,安余便知道此人武功应该远在他之上,不由微微皱眉,原来他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师尊说她技近乎道,自然不是虚言,不过鱼儿你也未必会输给她。”婠婠从树后幽灵般闪了出来,道:“可惜今趟你未曾带琴,否则若能琴箫相和,捕获了美人儿的芳心,师尊定会十分欢喜……”

这样色厉内荏的母亲,他也有过,这样的打骂,曾是他幼年的最怕,可是现在……

随手将叠成方块,绣着精致图案的“丝帕”打开,却现这“丝帕”大的出奇,揭开一层又是一层,再细看上面的图案,顿时呆住。

拳剑相交,却诡异的没有出任何声音,一声嗤笑传来:“你中计了!”

那高瘦汉子正是颉利可汗的心腹康鞘利,闻言冷哼道:“才走了半个时辰,他跑不了多远,我们追!”

徐子陵没好气道:“这些日子我们给人撵的跟野狗似的到处跑,仲少你难道有睡过一个踏实觉吗?”

寇仲牛皮被戳破,也不尴尬,笑着引人进门。

厅里摆着一桌酒席,上有五副杯盏,却一个人都不见,寇仲道:“我再去寻一副碗筷来。”快步离开。

徐子陵引安余坐下,解释道:“方才有两个熟人过来叙旧,他们是王世充手下的大将,不方便给人看见,是以听到有人来,可汗便送他们出去了。”

寇仲和徐子陵最近和突利可汗走在一起的消息不算什么秘密,安余点头道:“我省的,徐大哥不用给我解释的。”

徐子陵笑笑,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和安余说这些,只是下意识不想瞒着他,看着那张月余不见的小脸,恍如隔世,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低叹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怎么……就瘦成了这个样子……”有些话终于还是问不出口。

他还记得在成都匆匆一见时,这个孩子煞气冲天,含笑杀人,一身杀气摄人心魄。此刻虽将一身煞气收敛,又显出几分单纯稚气来,但初见时的娇气傲气,却荡然无存,让人没来由的心疼。

安余低头,撇过脸去,不想让徐子陵看见他红了的眼眶,徐子陵搂搂他的肩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安慰人的话,他是拍马也比不上寇仲的。

寇仲进门,利索的将碗筷摆好,道:“今天这顿饭可是我和陵少亲自张罗的,你尝尝,比你惯吃的大厨的手艺如何?唔,你不喝酒,我们以茶代酒。”

安余倒是真饿了,毫不客气,拈起筷子便吃,这举动倒是让寇仲终于找到了一些初见时的影子,殷勤给他布菜。

徐子陵知道安余的口味,也夹了几筷给他,口中却道:“别吃太多。”

寇仲一噎,道:“我这兄弟向来不会说话,小鱼儿你别介意,尽管吃,不够我和小陵再去给你弄……”

徐子陵无奈耸肩,却见埋头痛吃的安余忽然抬起头来,对他抿嘴一笑,大大的眼眨了两下,显出几分天真几分顽皮来,长长的睫毛扑闪,清澈的眼波流转,模样可人之极,不由呆愣住,却又从心里生出微微的甜蜜来……这是他和小鱼儿之间连寇仲都不知道的小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忽然不知怎地,又想起那件被他偷偷藏起的红衣,俊脸有些微红了起来。

安余吃惯了徐子陵煮的东西,只一口便知道是谁的手艺,便捡着徐子陵做的狠吃,寇仲见状,不由有些酸溜溜道:“你和子陵倒是合得来,连口味都是一样的……”

此刻门被突然推开,一个高大轩昂的俊美青年走了进来,看见伏案大嚼的安余微微一愣,寇仲道:“这是突利可汗……可汗,这是安余,我们之前还曾提到过的。”

安余之前默默无闻,但是成都一事,让他名噪天下,可谓近来最出风头的人,突利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号,但是却完全和面前这个美貌干净的少年联系不起来。

安余抬头,对突利冷淡的点了点头,转目看了徐子陵一眼,道:“我吃好了。”

徐子陵很清晰的从他眼神里读到‘我乖乖是听你的话,才只吃这么多的’的意味来,不由哑然失笑。

寇仲一拍安余的肩头,对突利道:“这死小孩就是这副拽样子,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头仰的跟个小公鸡似的……哦哟!”

抱着脚痛呼:“小鱼儿!你、你下手也太狠了……”

江湖上关于安余的传言中,对他的武功倒是没提到多少,无非是能够压着伤后的尤鸟倦打,传的最神的便是他的刺杀袭击之术,此刻寇仲也终于尝到了苦头。同时心中骇然,他和徐子陵练的长生诀乃是道家至宝,灵觉惊人,最是不怕人偷袭,可是今天却扎扎实实的挨了安余一脚,心中对魔门奇功又多了几分警惕。

安余白了他一眼,不屑道:“怎么,被小公鸡踩一脚就疼成这个样子?”

寇仲悻悻然道:“这不过是我表示亲热的方式,要那么认真吗?”

安余慢条斯理道:“这也是我表示亲热的方式,你要那么认真吗?”

寇仲躲到徐子陵另一侧去,道:“算我怕了你了……哦,对了,照说你和阴癸派翻了脸,为何消息还这么灵通,我们才来不久,竟就被你找上了门来。”

安余油然道:“怎么你们有隐藏行踪吗?我随随便便找了个小混混打听,便知道你们在哪里,可见你们的住处就算没有到街知巷闻的地步,也只需稍微留心便会知道……你们的行踪定是有人着意泄露了出去。”

徐子陵三人对望一眼,脸上都显出凝重之色来。

安余道:“你们这院子不会是王世充安排给你们的吧?”

徐子陵讶然道:“照说小鱼儿你来洛阳应该不久,怎么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