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妹妹大概是以古灵精怪为展目标的,没被允许就提溜着裙子跑进来,看见她这姐姐的模样大吸一口气,表情震惊。

“哦,谢天谢地,公主!公主醒了——”纷杂的脚步声,和惊呼低泣的声音揉和,自不远处传来。

那爱慕九殿下的小宫女儿本是她手里的一颗棋子,只是这颗棋子不本分。她心里念念不忘九殿下爱梅,花美人被派出去折梅枝插瓶之后,她因为被九殿下毫不犹豫的赶了出去,就想着自己也去折几枝梅来接近对方。

“……”

“那我去瞧瞧?”小杏有些好奇。

既然已经不可能,还是忘了好。他被恩准成年后搬离皇宫,到时候,鲜衣怒马,纵览江湖,一如以往,日子未尝不快活。

全然不知此时此刻,某位心善的姑娘心心念念的就是等会儿怎么把兔子烤了吃。如果现在弄死,过了时辰就不新鲜味美了。

多看多想,她一定可以弄明白这些事里的猫腻。

这样的场景,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她和人交流完之后,很欢脱,很欢快。

宫女、侍卫皆在打听后渐渐从那传旨的内侍那里知道了事情始末,自不会赶人,只是来去走动时难免好奇的多看上一眼。

她苦恼的皱了皱眉,口中却不敢不应。

江霆回头瞥见培选官那副德行,俊挺的眉峰皱的更紧了。

元家曾放出消息,说她不过三岁,就将一胞所出的弟弟推下楼梯,而且面无表情的看着,没有丝毫求救的意图,让他们判定是天生冷血,放逐出家族。

而小杏踏青那一日,俞晓悠以生意之名来寻他时,他确实不经意提及过妹妹出游之事。当时的他断没想到,这会给妹妹带来一场无妄之灾。

不过小杏也知道,他不是不擅长,是根本没这个时间学作画。他在认完字,学会写之后,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被用来学习经商之道。他在这方面本不突出,因为被寄予厚望,所以不得不用比常人多出几倍的时间来学。

镂空雕花木门被推开,步伐沉稳而有序,房中无一婢仆服侍让他不解,然而脚步不顿,那一声“秀秀”在看到帐幔后的绰约风姿时,凝结在喉中,久久不散。

小杏捉住竹排的手往底部一溜,正是绑了线绳的地方。她原是打算半解系绳威胁它,但现这一排竹子通碧玉翠不说,连绳子都格外难缠。想了想,便悄悄伸手捉住他脚踝,很不要脸的甜笑:“好不好?”

“你往岸上看一眼,只一眼便好,我就不打扰你如何?”她歪了歪脑袋,自说自话的道。

因身体旧时的伤疤,记忆带来的惊悸还在,她心快跳了两下,松了缰绳,反扯住他袖口。唇色渐白,慌张道:“不、不会。”

“秀秀,起身。”

“有好东西,哥哥也不知往哪儿藏掖了这么些时日,让我热了这样久。”她抬头想对着兄长说话,偏生眼睛逆了光眨的飞快,不一会眼前人的轮廓都变亮白了,十分不甘愿的又垂了头。

方锦衣笑着撩起一簇,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起长到这么大,竟不知羞羞的体质引香,玉兰香浅,还能沾到丝里。”

穆子隽心里更软了三分,觉得妹妹这样实在可爱。这也是因为小杏潜移默化化解了矛盾的缘故,若是从前的穆子秀身体虚弱,他恐怕就要松口气,趁着她不能纠缠自己,离的远远的了。

纹饰繁丽的小花履轻轻踩的草折弯了腰,手肘上挽的洒金雪纱披帛时不时绊住脚跟,小杏恼的拎了拎裙子,复把披帛一提,四指宽的纱绢儿覆到了顶端的钗环上,因有饰支架,竟也得几分玲珑意趣。

复想起设局诓骗的主谋,语调平平,一板一眼地道:“是不是诓术,将它洗干净,看毛颜色便可分明。”

“为何不画玉兰?”

原本,动作慢一点倒也无妨,但她嫌度太慢跟不上阿兄,一着急多甩了鞭,马儿又不是温驯的那类,自然狂奔不止。

逍遥山庄素来标榜正义之士,定云山庄的行事更偏向邪道,从他们用毒就能看出。而风波山庄则是维持中庸,两不得罪。风波山庄势弱,当年自知守不住神玉,方准备将二女分别嫁予其余两庄,原本并没有说明神玉作为嫁妆给了哪一方,且又是准备同时出嫁。

她这会子正烦着,就听见丹橘叩门,说有人找她。若是一般人,想必丹橘也不会通传与她,至于席况,早就径自入内了。

她溜了一回神,就感觉胸前一热。身上的男人早就转换场地,埋在那儿,含着什么吸吮舔吻。她受了刺激,吸口气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管它的,都记下,记下!等散了爷要点她的场。”

她跳下去的时候,一点犹豫也无。

小杏开始打滚,耍赖皮:“我要告你们公司,告你们公司非法把人弄到别的时空,做苦工,出卖色相,榨取人的剩余价值,周扒皮,周扒皮!”

“布帘厚重,不如夏日的珠帘瞧着清新。”俞伯岑见她撩折辛苦,不免笑一句。

她抽出帕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将手指擦干净,然后顺了顺他抚乱的丝儿。默默地思索起来。

“啪”金鸭熏炉磕在地上,翻滚几下方停住不动。炉灰撒了一圈,隐约可见里头点点火星扑腾,另还有一味使人全身软的香气,飘荡游走。

他站在极高的位置下望,根本无须斤斤计较。

席况感觉到掩在宽大袍袖里的手臂上有湿滑的液体滴落,转瞬又被中衣吸了进去。虽是受了伤,他的面容分毫不露,在扰人的莺莺燕燕退离一丈后,神情反是闲适起来。

小杏察觉她神色不对,当即问她:“你现了什么?”

原先大大说要来这地方,她还心思斗争了半天方做好准备,一个是担心鱼龙混杂,被人白占便宜;另一个就是因为洁癖,觉得里头的东西必然脏污,想起来就反胃。

施北漆黑的眼眸微沉,他虽然进出含香阁,但也不是在女色方面有很大欲望的人。被妻子一说,仿佛他是个不给嫡妻脸面的急色鬼,脸色自然不太好看,他口气不善:“你怎么莫名其妙地提起这个?”

施北看着她,嘴角轻勾,有一丝讥嘲溢出。

“怎么了,夫君?”她好像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息凝滞,再见他面部线条倏尔冷硬,忙是问他。

大手掰过她的脸儿,他蹙眉:“这是做什么,你又怎么了?”

“你着什么急,不是说看她心烦吗。”他握住扇柄,轻抵下颚,似真似假地道,“你看,我现下孑然一身,正想娶个娇妻打理打理生活上的事,要不你就……”和离让妻。

大大正在重新核对她的属性和经历,闻言默了默,方道:“这倒也是。”至少她没让人直接滚,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施北本身也不是真想纳一个青楼女子作妾,他原是因妻子今日格外不同,想看看她的手段罢了。只是事情莫名其妙地歪到这个程度,那个什么妩儿眼睛里流露出的忿然和狠毒又让他不喜,便也作罢,直接截过话。

她也就会讨好父亲!

“……”吴江觉得,脑子好像有点不够用。

但是一直等到他们找回白乖乖,他的“好日子”也仿佛长了翅膀,随着那个凡人的到来飞走了。

棱角分明的轮廓,剑眉星目,红唇轻薄,划开一个弧度,就是含嘲带讽的笑容。

“咦!”不远处有疑惑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裴藏的目光如电激射,锐利似刀的盯准妆容花的十分凄惨的女子。

女子尽管外表不堪入目,神情却颇为平静淡定,只是嘴边似有若无的含着一缕笑,是“现了你的秘密哦”的促狭欢快。

俨然就是离席的倾城公主。

小杏一直觉得裴藏今天的状态不对劲,在他离席后想要找借口跟随。谁知她还在筹谋之中,那位“好心”的异族王子就给了她一个理由,她稍稍问询,便可知裴太医的去向。

这里离恭房倒是挺近的,说更衣也说的通。

“公主。”

裴藏将严峻的神情收了起来,原先被人现时脑子里运转的各种方法皆放到了一边。倒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是她脸上的表情,让他莫名觉得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