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了下午的时间过去,却正好赶上江霆去进学上课。索性她面皮不算薄,想着赶来赶去反倒不美,就直接将人一杵,站在紫宸宫的正殿门口,做恭敬等候之态。

但等她似恼似嗔的转过脸儿去,入眼却是一张霜寒萦身,贵气逼人的脸。他五官如画般精致,依稀可见拒人千里的清洌疏离从中透出。似鸦翅的眉毛下,一双眼睛却幽黑暗芒,静静注视时,让人感觉到骤降的如山压力。

正在他纠结的空档,他面前喜怒不定的九皇子殿下就表达出了完全相反的意思,让他不知该高兴不必左右为难,还是该苦恼如何应和上位者的喜好,面色一时有些扭曲。

“嗯,你也不用花太多心思在她身上,能治个半好就差不多了。反正就是出口气,以为死了的人突然好好的出现,真想看看他们的表情,哼。”

穆子隽便改变策略,没有继续追问,同时也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在出狱后一段时间,果然耐不住性子,联系上了俞家的下人,向他们索要银钱。当初说好,无论事成与不成,只要他们因此出了状况,都有俞家赔偿。他二人自是不肯放过这机会。

粉舌一吐,与她作了鬼脸儿后,许是现了他视线所在的地方,往唇瓣上舔了一圈儿,将籽卷进口中,又“噗”的吐到碟子里。

小鼻头轻皱,弯弯的细眉蹙起,她搓了搓手臂,就算要弄掉一层皮,也誓要把那恶心的感觉从身上赶跑。

而他目光中表达出的含义更是让人升不起反抗之心。她突然从水中钻出的举止不止没有惊住他,反从他眼中看到一些讯息,于他来说,她好像并不是人,而是一只蝼蚁,一缕尘埃,根本不必入得眼。

“郎君,打个商量可好?”

踢的力气不小,她怒目而视。

少女香软的气息随着咯咯的笑声扑进穆子隽的耳后,他微微侧了侧身,有点不自然。原先想着妹妹年纪不大,骨头又娇,想趴在他背上学着看账目也无妨。

“哥。”小杏小胳膊肘一支,半趴在车窗上,被蒸没了力气似的,“天儿热死人了,你还闹我。”

一连几人,如法炮制。

“可还无力?”穆子隽让妹妹倚在枕垫上,梨木床榻甚低,他单膝跪在上面安置于她。竟有几分细心妥帖。

然后骤然想起来,东南那边儿水多草木多,不比西北热腾腾的,俱是演武场之类的空地。

有钱人家的千金,看准个稀奇的东西,心痒想买是再正常不过的。要不是她穷惯了,基本上只能贴在玻璃窗外,眼巴巴地过9indo9shopping的瘾,仗着现今兜里有钱,也早就买下来了。

但是穆子隽身为哥哥,还是一个兄控妹妹的哥哥,怎么好像没看过妹妹的画作似的?

苏小杏兀自呆,车轴转动声中,逐渐感觉到身体里挤着的空间慢慢变大,周遭的阴冷触感亦消散了。

“定云山庄!”席蓓蓓眼睛睁大,有些难以置信。

苏小杏在房里画画静心,毛笔蘸饱了墨汁,她悬腕在白纸上画圆,大圆小圆,一环套着一环。她惯爱铅笔画画,现下换了工具,掌握不了力道,自然画的圆不像圆,凝而不转,滑不过弯。

“原来沅沅的本性这么霸道。”他笑了笑,没停住,反而伸手固住她。唇上的力道加重,由浅入深,拨开她襟口的阻碍,从锁骨吮至香滑的肩头,吻到动情,便不自禁将她的衣裳撕开些,方面自己的入侵。

这女人真是长本事了。

鼻端盈了她身上独有的清香,白衣如雪,纷纷扬扬飘洒在冬末初春的湖水中。

“大大,仪器有没有动静?”苏小杏抱着小枕头趴在床上,戳了戳面前的小黄鸡,进行每周一次的“会谈”。

俞伯岑踏上船板,悠悠一笑:“几位姑娘,敢问这时辰可做生意?”

“沅沅知道知恩图报很好。”他表扬似的亲了亲她嫩粉的指甲盖儿,而后道,“不过,我什么都不会给你。”

这会儿要是不快,到时候的场面怕是不好看了。

“这样呀。其实我只比沅姐姐早一些时候进来,知道的不多,不过姊妹们聊天常常会提到席公子。”陶冶回想了一下,“听她们的意思,席公子为人大方,背景雄厚,谁拢住了他那就是抱住了金饭碗,不愁吃穿啦。”

他多是一来就会去寻水仙阁的云漪,今儿不知怎么没立即去,让那些欲图攀龙附凤的姑娘逮住了空子。

难道是冰水敷面弄巧成拙了?她拧眉思量。

不过这回与上回的房间不同,施府的正卧布局大气,还带一点武将的粗犷豪放,就是几样精致的小件儿,也是原主从家里带来布置上的。

施北坐在椅子上把鞋子套进去,再站起来走了走,道:“正好。”

“大嫂有空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罢。”施北毫不客气地道,“我听说大哥近来想要纳一房贵妾,想必大嫂为这事心烦的很。不如赶紧把吃的给大哥送过去,讨好几句,大哥说不准就把这想法打消了。”

一把伞像是刚用过,伞尖朝下在书房的地上洇开一团水渍。另一把却干燥如初。

小杏眨眼看了看他,很受伤似地别过脸去。

“施家二少爷在哪一间?”

“……都说了让你婉转一点。先前旗开得胜,心仪表盘还跳了两格,现在打回原形了。”大大很无奈。

他还想着自己这个妻子会怎么应付,却见她转过脸儿去,颇为开心地对妩儿道:“听到了没有?”

“爹,大夫嘱咐了,您脾胃不好,可不能多喝。”她眉眼软和地将施老爷手中的杯子取下来,另斟上一杯解酒茶。

“……但是慧敏不同,她爸爸在水利局工作,你知道我的专业就是这方面的。我不是没自己试过。这段时间我递了无数份简历,求了很多人,全都是无用功!我不想在起跑线上输给别人……”他面容露出些微的倦意。

凤旒觉得最近很不习惯。

她右边的脸颊高高肿起,通红的刺眼,皮肤是僵冷的白。整个人都有些僵,又好像是睡着了,耷着眼皮。只是睫毛颤着,手指颤的抖。

江霆不觉得自己错,但也没有平日感觉到的快慰。

“知道错了吗?”他问。

她手指又是一颤,睫毛扑扇的更厉害了。眼还闭着,细着声,抖着嗓音道:“知道了……”

他一顿,眉峰深深蹙起,头一回觉得自己有点过了?毕竟这小宠物,他养的还挺满意、挺高兴,就是不高兴教人碰了……而且还是太子……

他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当年他在父皇心里,又何尝与如今太子在皇叔心里的位置不同。

父皇子嗣众多,他生下来时已排到了第九。而皇叔因不重女色,在这点上远远不如父皇。

所以皇叔继位后,“见到”自己皇兄的子嗣残的残,死的死,就大慈悲。他大手一挥,颁下圣旨,以后自己仍能在皇子中论齿序。只是为了显出特殊,虽然年龄不是最小,却依旧排了第九。

众人就继续称他九皇子,九殿下。

……哪门子的殿下会被人在眼皮子底下下药还不敢吭声?

即使他不比去世的皇兄们有靠山和背景,再无论蛰伏都威胁不到皇叔的皇位。皇叔为了把人死死攥在手心里,还是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