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是初吐芳华的折纸牡丹,花朵以淡墨勾描,辅以深浅绿叶,叶片清秀洒脱,浓墨勾筋,线条圆润饱满,疏密有致。清姿艳态,娇美动人。

那人冷声:“不会骑马就敢在街上骑,嫌命长?”

小杏一抬眼,就现舒妄言一张放大的脸,正笑眯眯地对着她。他没什么形象可言的蹲在那儿,视线与她平齐,打量着她,笑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真没想到你能把席况勾的没了魂儿,唉,你要是早来几年,说不定我还有耐心等你把东西拿到手。”

具体的,哥哥也不知道,他不过是小时候偶然有一回在爹娘房间外的墙根下玩耍,听爹娘模模糊糊地提了一两句。且哥哥还跟她说,她才是爹娘真正的孩子,而他则是娘亲妹妹的儿子,恐怕是为了山庄继承的缘故,将二人的身份调换了。

她这样,他的声音便柔和起来:“乖,别惹我生气,我会对你好。”他原先不情愿拿真心去宠一个女人,但是自她跳湖那一回,只要一看见她,他就说不出的心软。

然而苏小杏一开口就把这帮公子爷给震了。

他低头,薄唇抿起,隐几分高深莫测:“不知为何,分不清你一言一行的真伪。想要多看几眼,好好分辨罢了。”

“我恐怕事情没那么容易成。”

她不再说话,只是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不被人觉的颤着身子,依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她眼里流露的东西总是这么蛊惑他,他想。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看见当时你的手正举起那个熏炉——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有事。”

席况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挑刺儿道:“知道伺候不周,还不留着多调教几日。难不成是只怕冲撞了我,不怕冲撞别的客人。四娘开门做生意,竟还有这偏颇——真是让人意外。”

小杏这才现,自己在筵席上思考有关任务的事想怔了。

她因为脸上的红点不褪,每回作画都覆了纱巾,免得吓到客人。这一位陈公子却是个拗脾气,但凡画一回,都要歪缠她将纱巾揭下来。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大大提醒,“还有,第一关是为了让你适应,所以我会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就帮助你。但是接下去,你最好都靠自己。除非有性命之危,我不是随时都会出来的。”

“你懂个屁!这小娘皮是个烈性,死活不肯接客。别的手段成不了事,四娘才想到这个主意,要不是她身段脸蛋儿难得,哼!你说,人是活着富贵好呢,还是死了见阎王爷好?”

“苏苏。”他不自觉的轻喃。

他虽然不喜欢父亲,但不得不说父亲的眼光是好的。大哥自己娶来的这个大嫂,他本就觉得心眼小,眼界不广。如今一看,就没一处靠谱的,还敢把手伸到他房里,想管他纳妾的事。

添香见自家主子乍然气势全开,立时喏喏应声:“少奶奶说的是。”

“……你,你没有想过?”小黄鸡呆了。

她们这样说着,一旁的大爷可是不肯的,拽住几人的小手儿,摸上下巴调笑:“想去哪儿?赖三少付了银子,你大爷我没付吗?这就想把我丢了?”

“怎么了?”他不耐烦地又要伸手去扯。

擦过泪的帕子还举在脸侧,小杏仰脸儿,迷糊地看了他一眼:“说什么?”

一只鸡变出个狐狸样儿,不会是想和天敌交朋友吧。

“要脆脆的。”她笑弯了眼儿。

小杏掰着指头数一数,师兄还真是喜欢后背对人,从来都是他先转得身。

又开始抹起了眼泪,外人瞧着心酸的很。

店里的博士频频给她使眼色,她光顾着低头擦泪,全然没有看见。博士一敲额头,觉得反正大势已去,垂头丧气,不再管她了。

客人们俱是忍笑,正等着那对兄妹的后续,却见那妹妹一步走上前去,软软糯糯地道:“这位婶子,我想买你们家的猫,不知价钱几何?”

好像刚刚她兄长揭露的事,不过是随口瞎说一般。

那妇人心里一喜,面上却似被唬了一跳,连连摆手:“不卖的,不卖的。”

“我听他们说,你们夫妻把这猫当做亲儿养的。虽然君子不夺人所好,但没说不夺人子女,哦,不对……我是说,我实在喜欢它……”妹妹声音听起来很是诚恳,“你放心,若卖于我,我必定好生待它,不亚于你们夫妻。”

妇人想着鱼儿上钩,兀自高兴,哪里听的出对方话里的戏谑。仍是依着安排,神色为难地回绝道:“这……我恐怕做不了主……”

“要问过你夫君可是?”

那妇人抱着猫,很是作态一番,艰难地点了两下头:“我们家境普通,养着这猫也吃力,但是好赖养它到现在,有了感情。我夫君……只怕是不肯的。”

“那这样吧。”她沉吟须臾,道,“你们夫妻俩回去商议商议,我取了银钱再去你们家里讨结果,如此也显得我心诚。乐意不乐意地,万事都好商量嘛。”

花沙嘻笑,女郎现在倒很有些商家儿女的做派。

“那好吧。”妇人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这么一出,可把店里的看官瞧的不明所以。

怎么明知道是诓骗人的东西,这女郎还诚心诚意地想要买?

唯有接受到其兄长警告的博士抓耳挠腮,后因担忧会被明府派人捉去牢狱里,方没提醒一起做下骗局的夫妻俩。

他本就是在店里做工的,只是被那夫妻俩哄的动了心,才答应帮他们一回。

那些看客后来回去皆竖着耳朵听消息,一见没动静,便知道了兄妹俩的打算,方幸灾乐祸地看起笑话来。

夫妻俩高高兴兴地等了小半月,先是想着天上掉下的金山银山,又开始思索银钱怎么花销才好。直到越等越觉得不对劲,有一回丈夫担了熟肉出去卖,听到邻里间的嘲笑,才恍然大悟的,不由又恼又怒,回去痛打了妻子一顿。

最终因受人白眼排挤,不得不搬离了曲阳城。

“嗳嗳嗳,花沙别动,别动呀——”小杏一衣绿裙飘带,手扶着粗树皮,脚踩在梯子上想摘玉兰花。底下花沙信誓旦旦一人扶的稳,紧要关头却掉链子,让自家女郎在上头摇的厉害。

自落崖那一回,这么点儿高度小杏还真没什么感觉,只是闹的欢些,并不如何紧张。

“女郎小心!”偏花沙在底下紧张的不得了,扶梯子的手都颤了颤。

这个时空讲究随心,若然没有家主人管束,婢女陪着女郎闹腾的多的是。因此小杏一说想摘玉兰花,花沙就麻溜的把梯子搬了过来,不过她现在真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就叫个昆仑奴,在旁边帮把手也好啊!

穆子隽来的时候就见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这回动作挺快,把手里提的笼子放在青石地上。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扶住了梯子。

那祖宗不安生,明明人都扶好了,她鞋尖连滑了几阶横梯,裙摆飘扬,咯咯笑着仰倒进兄长怀里。

“胡闹!”她兄长下颔绷紧,肃声喝斥。

“呀,阿兄来了。”她欢笑的脸蛋儿红扑扑地,额角汗珠晶莹。她转过身去,唇红齿白,最素净不过。

自从上回兄妹俩齐心应付了市井骗子,关系便融洽了一些,至少有了普通人家兄妹相处的样子。只不过,穆子隽偶尔看她的眼神,还有些迟疑,像是不解她骤然的转变。

小杏倒想打着交心的旗号,解了他的疑惑,不过感情没到那程度,就默默咽了回去。

“伤好全了?”那个还在放冷气。